說好轉過，到了這一間書房的門上。棉門簾子早就折過去了，就挂在門框右面下，估計是不礙事。沖門子是老式卷邊的長條琴桌，桌子上方又是梅、蘭、竹、菊四個條幅。這個屋裡是男客，一共安了兩桌子。分明可見，地下的人還沒有吃罷。賀姑媽沒有進門，隻是攀住門框，與史瓊往裡探頭：左手是一個大炕，正中一個四方橘紅的炕桌子，一轉兒擺下了四大盤子熱菜，中間又是一個大盤子，盛的是切成片的熱馍馍。老漢們或坐或吃，或是輕言慢語，圍坐在桌子的一轉兒。就有坐不住的老者，準備下炕了，瞅見是賀姑媽，因笑着問她：“老姐姐，你坐了沒有？但是沒有坐，你就進來，坐下吃上些！”又有幾個跟上附和：“實話呀，賀姐姐，沒有坐就我們的這個桌子上來，坐下吃上些！”賀姑媽定睛一看，多的是當家子的兄弟，平時沒有多少見面的機會，因笑着回答：“哦，你看我的這個眼睛？實話就離了譜了，個家的兄弟也認不出來了！你們要是不說話，實話還晃過了！嗯，這會子我就知道了，才是我們的萬喜娃，還有我們的萬貴娃、萬富娃、萬順娃、萬和娃……”話也出了口了，又覺得不合适，因把眼睛攥住，嘴撇上仰面一笑，忙忙改口：“我們已經坐罷出來了！鄭萬喜，你不消停吃麼，着急下來幹啥？”說：我上席裡坐不慣，掫到這個上頭難受得很！”聽賀姑媽又解釋：“我敢就思想的：一樣還是來了，各屋裡轉一下！”史瓊忙問：尕爹你們也來了？說：“嗯，才是這個媳婦子？今個你的責任重大，把你的姑媽領好！”一個說：我看賀姐姐就一點點也沒有變，還是那麼個筋骨人！一個又說：我就知知道道的，一輩子了就是個利索人！賀姑媽聽了不置可否，丢下一句“你們坐下慢慢聊，我們再處看一個”，說完便拽了一下史瓊的胳膊，擡腳走開了，“走啊，我們西面下再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