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瓊把賀姑媽的胳膊攙好，慢慢兒扶上出了院子的門。跟後子，嚴姑媽也轉上出來了，隻見她戴的黑色加絨的棉帽子；穿的黑洞洞的大兜襟衣裳；尕尕腳，褲腳子早就紮住了。也才一出院子的門，就又裹開頭巾了，說:“外頭的這個風太硬，噎人噎人的受不住！”結果一舉手，前來後去還站不穩，大媳婦子把頭巾接過來，趕緊攙扶住，就給她裹嚴實了，僅僅露出來的兩個眼睛。再一端詳，說“這下就好了”。一邊又問:“尕姑媽，恭喜的，你去不去？”賀姑媽是半大子腳，也是加絨的帽子，隻是顔色略淺些；黑裡帶藍的大兜襟衣裳，卻也合身得體。當時聽了一笑，說:“你的媽去不去？但要是想去，我們兩個老姊妹就做上個伴兒，一搭裡走？”就見嚴姑媽眨巴着幹癟的小眼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們年輕些，想看一下就轉去。我再就不丢人去了，走也走不動，吃也吃不動，去了不是麻煩你們的嗎？”史瓊聽了一笑，說:“你是親親兒的大姑奶奶，今個這麼大的事情，你但要是不去，再誰壓陣哩？”嚴姑媽聽了隻是笑，觑着眼睛問:“說話的是史瓊嗎？我怎麼沒有認出來！這個死不掉的呀，你聽那說的好聽不好聽！那把老姑媽擡舉上這麼高，也不害怕掉下來摔壞！再一個說，人能承受住嗎？那個地方麼，就是你們年輕人的事情，你教我們七老八十的人了，還跑上幹啥去？不是丢人現眼的嗎？”史瓊聽了呵呵一笑，又轉過說嚴家的大嫂子:“我的這個姑媽，不知道心疼媳婦子的，你不去，害得我們的嚴家嫂子也不能去……”還想說，結果看嚴家的嫂子朝她擠眼睛，便知道說造次了，頓時做吃驚狀，便掩住口隻管笑，再也不說話了。賀姑媽因接過來說:“那你就侄兒子家轉去；說不了，就我這個老八叉、老沒情場的，我代表你們跑一趟，去了看一下，給下的這家子底子厚不厚，到底怎麼樣！”說完又打圓場，“扶掇我的任務，今個就落實到史瓊的頭上！”說話間，娶親娘娘扶的新新婦出來了，鄭義過來，說:“兩個老姑媽，還就得去上一個！”嚴姑媽笑嘻嘻地說:“教你的賀姑媽去吧，我們已經說好了！”看時，恭喜去的都是至親，免不了呼三喝五，鬧鬧嚷嚷，擠了一拖拉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