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出了門,路上還沒啥人,盡頭上了東門坡就熱鬧了,零時臘月的日子,路邊裡賣對聯的,賣日曆及農曆書的,賣衣服鞋襪的,賣各種鞭炮的,賣糖果的,賣菜蔬的,賣煙渣子的,卷爐筒子的,賣豬肉的,殺羊、殺雞兒的,殺魚兒的,等等的各色小商小販,早幾天來就把地方占下了,晚上再不動,每天到了太陽影子一冒,街的兩邊下又就熱鬧了,叫賣聲,讨價還價聲,說笑聲,此起彼伏,仿佛就連空氣中都彌漫着大節将臨的歡樂氣氛。毋庸多說,年味越來越濃烈了。再往前擠就沒處下腳了,鄭仁退出來,找了個空地站下,笑着喊史瓊:“來呀,這些來呀,這些沒人!”見她一時半會還過不來,就又感歎:“哎喲,這個日子多了,人也沒有出過門,你看一下今個的人,直接一個擠一個的,買東西辦年貨的,實話就多呀!”想時,又朝她大聲喊:“你過來,我們從書店巷子裡走!”史瓊身不由己,盡量朝邊上一退,才說擠出來了,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暗自發笑:“水洩不通,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因忙忙點頭應允:“實話呀!街上這麼多的人,想過去的話,隻能是随上人流慢慢挪,一時半會還過不去!”可喜零時臘月的亂歲日子裡,小商小販尤其活躍,一個一個,說五唱六,忙的不亦樂乎。
果然,順住巷子走分外順暢,不說避背吧,走路的人能錯開,所以輕輕松松就過來了。路上發現:城裡頭的巷子十分精緻,但就是沒有規則,左一個右一個,高一個矮一個,随彎彎就彎彎,隻要哪些有空地,照住地方就蓋下了。兩個人轉了一個彎彎,又是一個彎彎,眼看就要轉迷糊了,才說轉出來到了石子兒路上,随後向西,過了幾家子,這一次進了一個相對來說較寬的巷道子,遠遠瞅見:鄭義的院子外頭,站下的人已經多了!史瓊的心裡一個激靈:“看樣子還是來遲了?”想時,脫口說出來了,鄭仁一聽就笑下了:“門外頭的人這麼多,說明恭喜的人還沒有來全;再要麼雖然來了,但是還沒有走掉!腳底下來快些,我們不教他人說話!”史瓊一聽心裡踏實了,輕聲說:“也不知娶親的人來了沒有?好像這個附近也不見車!”
話音未落,就有人同他們打招呼:“大姑舅,你也過來了嗎?”說:老哥你也來了?聽他又哈哈一笑,“遲一遲不來麼,來上這麼早幹啥?”鄭仁緊走幾步上前,笑着把他的手握住了,說:“早些兒不說,人也已經到了!要不然我原回去?”說完,兩個人哈哈一笑。因又問他:“姑媽來了沒有?”說:“原委這幾天感冒了,昨個崔姑爹跟前抓上的湯藥,來就熬好喝給了,今早上松活些,我又給拔的火罐子,指頭上的涼也紮了。剛才鄭義還說:不行叫娃們拉去?我說你再不要惹禍了,你的心意到了就對了,那麼大歲數的人了,兒女們多了的這個,有個不點不到處,還不把你怨悔死!”因問:“解姑媽今年八十了?”說:“八十五了!你不思想,尕姑媽今年多大?七十幾了吧?”說:屬蛇的,今年七十七了!聽了一笑:“好說呀!大舅舅下來是我的媽,下來又是二舅舅、三舅舅、尕舅舅,我記得鄭姑媽最小!”侄兒娃過來給煙,鄭仁不要,解姑舅接住點上了,說:“我就覺得忽影的一下,都已經五十過的人了,還說是長輩們老了!”鄭仁笑下了,說:“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說簡單也簡單,幾十年也就一眨眼的個功夫;有時候細心一思想,又将是一天一天的,也沒有容易才過來!”忽又聽“突突突”幾聲,娶親的拖拉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