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耍賭博趙五不顧家 縱大火吳二報私仇

麥子收掉，地犁翻，青壯年又閑下了。首先幹話台上的人，比上往日越多了。人們又思想的哪裡搞一下副業走，出去掙上幾個錢，回來了再過年。這一天正好是個星期日，趙五又跑上玩牌來了。下水溝的杜瘸子、山坡上的白豁子，再就是金星小學的孔瞌睡，頭一天約下，早早來就等下了。杜瘸子一般不說話，幹事可又不含糊，當時見了面，便笑着罵他：“我把你這個次貨！你又不是早幾年的裹腳婆娘，一早上了，左等右等不見個你的面！”趙五嘻嘻一笑，說：“哎喲，大活人還能叫尿憋死？你們就不知道三個人先玩的？”孔瞌睡翻了他一眼睛，“三缺一！怎麼玩？”趙五心滿意足地坐下了，覺得自己就是個人才了，頭發上捋了一把，又朝四面下張望了一番，就又見了些不知名的新面孔，才又作吃驚狀嬉皮一笑，“三缺一？正好可以驢推磨！”杜瘸子聽了不做聲，隻管發煙，“已經都什麼年月了，誰還耐煩挖牛九！”白豁子也有同感，“實話，今個好好兒搓兩把麻将；再要麼我們就玩大些，幹脆搖單雙兒？”孔瞌睡把嘴上叼的煙點着，瞪着眼睛吸了一口，邊說邊噴出來了，“單雙兒就算了！我們玩文明的！”話音才落，早又見白豁子朝後一望，快速立起來了，笑着同朝他後背上搗了一捶的人打招呼，“哦喲！才說是老比！這個一兩年了沒有見過你的面！來來來，稀客優先，你先坐下玩？”衆人看時，這是一個中等身材、面皮蠟黃的中年男子。聽來聽去，與白豁子之間的關系，就算是工友加賭友。隻見他提了一大袋子洗衣粉，勉強一笑，“金盆洗手了！”白豁子故作驚訝，哈哈一笑，站出來又問：“走上正道了？”說：“正道不正道就不說了，反正是婆姨娃娃都得我一個人養活。你看這不是嗎？剛才買了些日用品，明個洗刷上一天，後個原搞副業去。”因忙忙問：“這次你打算走哪裡？”說：“還是老地方，上礦山。”問：“今年出過門沒有？”說：“怎麼沒有？上半年我就去了！我還見了你們這些趙家的個小夥兒，名字叫個趙什麼财？”就又扣開自己的頭了，就想快快把名字記起來，“這會兒我記不起來了。還有一個就是這個娃的叔老子，這個人我就最清楚。前一月，一面收莊稼的節兒，我們兩個一起回來的。這個小夥子都沒有來呀，下定決心就要把錢掙上才回哩！”趙五聽了心裡明白，因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給他聽：“你說礦山上，肯定就是我們的趙有财！”比術恍然大悟，“對了！實話就叫個趙有财呀！接觸了一段時間，我突然發現：你的這個侄兒娃再啥都好，就是有一個最大的缺點，我這會子就不能說，怕影響不好，因為幹話台上的人太多！”衆人忙問他什麼缺點？又見比術笑下了，随後又一本正經地宣傳：“光知道掙錢，不知道耍賭博的！”衆人一聽，都罵開了：“你這個娃子，已經都活了幾個老驢的年齡了，一點點都不學好呀！我們這會子是四個牙的公雞，就這麼個樣子了，所以才不求上進；人家的是才出土的娃娃，你不往正道上領呀，還說的這種二杆子話！”比術又就笑，“我無非就開了個玩笑，說了個反話，看把你們急得！哎呀，我跟你們這種不懂幽默的人就沒有辦法溝通！這就給你們再說一個大實話：這麼知事的娃娃，現在的社會上能遇見的實話不多了！”又就解釋：“原委害怕我的娃子也受了我的壞影響耽誤一輩子哩，我才下決心再不玩了。為了這個事，剁掉了一個二拇指。往事真的不堪回首啊！”就又聽曹瘸子大聲喊：“來來來，抓緊時間，我們一邊玩，一邊說！好不好？”比術這才把白豁子推轉過了，低聲問他：“今個玩的多大的？”說：“多大都能行，還沒有說一定。”因進去坐下。提前說好的123。先丢骰子。一轉子丢罷，莊家下的嘴子又是兩報鬥。開始抓牌。比術就站在邊上看紅火。臨完白豁子摸了一張牌，放給就是雙停口，看來這一把勝券在握，心裡一高興，因瞅空子又問他：“知不知道：礦山上再要人不要了？”說：“你享受的是老幹部一般的待遇，天天搬的是兩個指頭就能提動的小方磚，又不像是我們下苦的人，問下那麼清楚，你又不幹去？嗯，現在就告訴你：石膏礦上，放炮炸山的包工活，風險特别大，掙錢也不少，就問你敢去不敢去？恐怕一聽都把你吓酥麻了！就像是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你敢嗎？”說：“你怎麼知道我不敢去？原委上半年挂了空檔了，下半年就得想辦法多掙幾個。嗯，你說的這個正好，就适合我這種人的性格，幹脆把我也算上一個！這會子又不願意了？是不是害怕我把錢掙上了？”比術一聽，當時就笑下了，“那麼大的礦山，那麼多的爆破隊，把你能掙幾個？你也不想一下：到了地方，你幹的你的活，我幹的我的活。你掙的是你的，我掙的是我的，你把我的又掙不上！那麼大的戰場上，我有啥害怕的？如果真真兒想去，明個趕緊收拾一下，後個我們把車票買上了一搭裡走。”趙五一聽心動了，“實話我也跟上你們走一趟，掙上幾個來了就好好兒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