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芳收拾就氣瘋了,大聲噎氣地說:“不是的,我的大嫂子!怪還要怪我們的這個驢瘦蟲!你看麼,鑽到裡頭搗幹上,走的路兒白話淌上,不知把誰耍笑給一下才好呀!”正說着話,聽見有人進了院子了,大嫂子遞了一個眼色,史芳嘴閉住不說了,一擡手把門簾子搭起來,趕緊出來看。就見趙有發戴的草帽子,大步流星進來了,“五媽,明個五爹有幹事沒有?”說:“我說是誰一個?才是發娃過來了!屋裡進!”說:“有兩畝地的麥捆子,割到地裡時間大了,忙着還沒有管過,昨個看去了,已經就幹透了。同一塊子地裡,人家的都快拉完了,這會子就剩下我們的還沒有動過。嘿,要說地上的那個黃老鼠就害呀,把我的捆碼子都糟蹋淋幹了!我思想的:明個五爹若是閑下,沒事幹了,車開上了給我們拉一下走。”誰知一進門,看見大大、大媽笑嘻嘻的坐在炕桌子的兩邊下。因忙忙陪上笑臉兒問:“大大,你們過來了?”說:“蹲到屋裡,出來進去沒事幹,心裡急躁躁的,還蹲不住。我就說人一老就不中了,幹啥事都沒有心勁兒了,将近一年了沒有出過門呀,你的大媽的意思:帶轉兒老水地上望一個,你們的莊稼怎麼收下了?我一聽也對,一樣還是來了,你們誰家裡也轉一下。哎喲,這會子的人家真真利索,我看麥子基本上了場了!”趙有發一聽,不由點了一下頭,“從街上到莊子裡,少說也有七八裡路,這麼遠的,你們就走上來了?實話還好呀,大大,再以後閑下,你們就出來轉來,走一走對人的身體好!”大大、大媽都七十多的人了,聽了都認可,“實話今個出來,感覺人的頭裡也清幹了,心胸也開闊了……”聽五媽又說:“人呐,我就發現不能太消閑,你就一天忙到黑是正确的!一旦要是蹲下,不是這裡不舒服,就是那裡有了毛病了。要是叫我說:沒事幹出來,轉上一圈子才是千真萬确的,管包你的身上大小的個毛病子都沒有了。”就又聽大大換了一個話題,“嗯,随大流不犯錯誤,發娃想下的是對的。你喊來了,個人的五爹麼,再就沒有說的。”就又聽五媽告訴他:“你的五爹還沒有來,還在場上哩。人也沒有顧上問過,明個有幹事沒有。”趙有發一聽,再瞅一眼五媽臉上的表情,當時就反應過來了,“我的五爹的手裡,我的五媽也活不出來個人呀!你看這麼個事都做不了主!”因連忙改扯:“實話我大場上問一個去。”話音未落,猛然聽見大門外頭有人在嚷:“你看那來就死到屋裡了,再就不知道場上來得了!車裡沒水了呀,幹活的人找不見了!”說話間,早也闖進來了,進了院子的門就破口大罵:“史芳,你是死人嗎?啊?你怎麼不知道把水提上來的?”趙有發聽出來了,是我的五爹!但就是不知道他為了啥發脾氣?因忙忙出來看:“五爹,場上的草拉完了嗎?”趙五一驚,當時就站下了,看見是大侄兒子,口氣頓時和緩了許多,“沒有麼!拉完了?最後一趟了,走到半路上還自動滅了火了,我連你的四爹抱住搖,兩個人還搖不動。油尺子拔掉,機油也有哩。誰能想到水箱裡一珠珠水都沒有的。”趙有發一聽就笑下了,“你原把水加給?”說:“原委叫你的五媽提些水去,人的嗓子都喊啞了,再就找不見人!”回頭看見史芳一臉的不高興,正站在門垮窪子裡說他:“你們的老六的婆姨好,你怎麼沒有吃上人家的一碗飯?人怎麼沒有給你提給些水?我是最大的一個大壞侁,你怎麼又啥事也離不開我?”趙五聽了,不論對錯,立住腳又喝了一嗓子:“還站下幹啥?還不給老子提一桶子水去!”就又聽一個人顫巍巍地出了門了:“老五,你把秤砣吃上了嗎?人家的個家裡,有啥事你不會和和氣氣地說嗎?大呼小叫的幹啥哩!教娃們聽見,像個啥樣子!”趙五一聽來的是老大哥,氣焰愈加嚣張了,蹦子也越跳越高了,心裡想下今個就要把威風耍淨,“你不知道,這個壞子兒簡直氣死人呢!眼看活幹不完,人提前跑掉不見眼道了!你說氣人不氣人?”就見大嫂子也出來了,一句話也沒有說,過去就站到史芳的旁邊,把她的胳膊撕住了,小聲勸:“這個是昏子!你不要理睬他!”趙有發過去,也把大大攙住了,輕聲說:“大大,你腳底下注意着,走慢些!”邊說就又開玩笑:“五媽們的這個門檻實話高呀!”隻見老大哥出了門,徑直走過來,面對面站到趙五的前頭了。趙五還是罵得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