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莊牆向東,到水渠邊裡,大約有三米多寬的一條子地方,也是屬于趙四私人的。挨靠北面,是自己家的豬圈牆,假如朝南再棚上一個羊棚的話,總有兩三間房子的地方,養十幾隻羊,說上個啥都寬寬兒了,“這麼下來就家庭副業也有了。”趙四比劃來、比劃去,就是有一根柱子,比預計下的尺寸要長出去一尺多,“我得借個鋸子去呀。”趙四自言自語;本巷子有個吳二,原名吳慶,說起來同趙四也是十幾年的老鄰居了。這個人就聰明得很,不說透頂,最起碼也是個亮明星。可以這樣說,吳二是本隊唯一一個當了木匠,前幾年在市場裡加工過家具的生意人,早先真的把好錢就掙下了。“我吳二家借個鋸子去。你把木頭再扣算一下。”趙四給兒子安頓好,說話的空子,就又到了吳家。吳二把趙四讓到屋裡,兩個人就坐在炕沿子上。隔着炕桌子,趙四給吳二遞過來了一貼貼裁好的報紙,順勢,自己也撕下來了一貼子。就又掏出來了一個裝着煙渣子的扁鐵盒盒子,一眼不眨地看着往吳二的手心裡倒煙渣渣,看吳二說差不多夠了,才說停住手。隻在自已的手心裡倒了些許。吳二卷罷多出來的,順手兒全捏到自己的木頭煙盒子裡了。兩個人坐下,舔嘴抹舌地卷煙棒子。趙四一面撚煙卷兒,一面盯緊吳二的眼睛,微微一笑說:“吳二哥,你的鋸子還得借給我用一下。擔個羊棚哩,有個柱柱子還嫌長些。我反複比劃了幾次,怎麼放上都不合适,非得截掉一點子才能行,你說這個東西害人不害人?呵呵呵!”吳二不做聲,隻管用力把煙咂着,眼睛瞅着火柴頭滅而複明,然後才悠悠兒吐出來了一縷縷煙,這次把火吹滅了,才又歎了一口氣說:“老了,這幾年幹不動了。能用的送了人了;不能用的也失遺掉了。”
“喲,這個還麻煩了?”趙四聽吳二說沒有鋸子,實話還犯下難了,“哎呀,我不行還得鎮上買個去!”等到趙四把羊棚棚起來,車棚也蓋好,已經又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對門子是何家的宅基地。當年把地方批下來,自己又沒氣力蓋,先就撂下了,人跑出去掙錢去了,說是攢下幾個來了再想辦法蓋它。巷子裡的人們盤算着:反正閑着也是閑着,另不如我們先泥下個燒馍馍的炕洞子,不管誰家用一下,出來進去都是個方便的。話就這樣說了,事情也這樣做了,何家也沒意見,因為鄰裡之間,誰敢說個這輩子再不用人?看着日子一日長過一日,氣溫一天比一天熱了。這一天,何三從外頭回來了,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結果把風就漏出去了:“今年回來,想下就是蓋房子哩!我看這個洞洞子還沒有在地方上,擋路哩,還得挪掉!”趙四聽見了,當時在人夥裡就表了個态,“再就沒說的,擋路我們就給你拆!”商量下,第二天就拆開了。又就喊了幾個女人:一個是自已的老婆子,一個是何三的媳婦子,還有一個是水子的媳婦子。說幹就幹,大夥把炕洞子拆掉,又就把拆下來的舊土塊,帶手兒搬到了趙四的羊圈旁邊,準備挪到這裡,重新泥下一個了衆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