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掙紮着爬起來,闖入柳蓁蓁的藥房,手忙腳亂地翻找,自己博覽群藥,也許能發現可用之物。
*
有琴明月睡得并不安甯。
被臨時标記後,躁動的信息素平靜下來,可是身體也完全虛脫。
她被囚禁了兩個多月,又被林燕然這個人渣日日辱罵折磨,身體每況愈下,又接連吐血,再加上脫力,整個人宛如生了場大病。
昏昏沉沉地睡去,又夢到了陳年舊事。
父是神瑤國皇帝,母為神瑤國皇後,她甫一出生便被封為神瑤國嫡長公主,天潢貴胄,至尊至貴,榮華無雙,可卻因佞臣當道,狐媚惑國,以至于淪落至此,而疼愛她的母後,在冷宮暗無天日。
母後……母後……
重生歸來,她最想做的事,就是去看一看母後,母後在冷宮裡與青燈孤影為伴,而她唯一的女兒卻不能救她出苦海。
恨意與痛苦像是兩條毒蛇,拼命地噬咬着她。
母後——孩兒不孝!
她在夢裡不住地呼喚着,流出淚來。
苦澀的淚将她淹沒,窒息到無法呼吸,直到驚悸而醒!
趴在桌邊的柳蓁蓁随之醒來,看見她額頭上爬滿細密的汗珠,立刻起身走來床邊,關切地問道:“明月,你怎麼樣?是不是做噩夢了?”
有琴明月眼神幽深地望着她,遲疑問道:“你為何在此?”
柳蓁蓁臉上立刻流露出不忿。
“還不是因為你的妻郎林燕然,她深夜來敲門,信息素爆發,求我幫忙抑制,又說到你獨自在家,便央求我來作伴。”
說到這裡她語氣又變軟:“我擔心你有事,便馬上趕來了。”
有琴明月放在被褥裡的手猛地攥住了匕首。
“你陪了我一整夜?”
那自己噩夢時的夢話,豈不是都被她聽見?
自己的身份決不能暴露,不然立刻就會引來那賤人的迫害!
她眼中殺意畢現,身體緊繃,目光從柳蓁蓁細軟的頸項掠過。
那裡是人體最為脆弱的部位,隻需要一刀,就可以将人殺死,連一絲聲音都不會發出。
柳蓁蓁以為她因此滿懷歉疚,便道:“你别在意,我左右過來也是休息。”
有琴明月緊緊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可有聽到什麼動靜,我吵到你了嗎?”
柳蓁蓁忙道:“我過來時你睡得正香,我便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沒想到一覺就睡到了現在……說是陪你,其實也沒陪到,明月,你不用往心裡去。”
柳蓁蓁是少數真心對她好的人之一,如果有可能,她不想殺她。
但如果自己的秘密真的被洩露,她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她。
被褥下的手,不住顫抖,匕首上的寒意仿佛傳遞到了她身上。
柳蓁蓁對此毫無察覺,幫她将床簾挂好,又走到窗邊看了看天色,回頭笑着道:“明月,我昨晚還做夢了,夢到自己一直在找床,找來找去都沒找到,咯咯咯——不會是我吵醒你的吧?”
有琴明月心頭一緩,慢慢松開了匕首的把柄。
就在這時,大門咯吱一聲打開了,柳蓁蓁往窗縫看了眼,馬上斂起笑臉,神色複雜地回頭看她:“明月,林燕然回來了,你可要我幫忙做些什麼?”
有琴明月臉色平靜:“我沒事。”
柳蓁蓁看着她憔悴的容顔,這張臉過分蒼白,可卻絲毫無損這張臉的美麗,而那病态的蒼白反為這份美麗平添了凋零破碎感,引得她無比心疼。
她忍不住想,林燕然真是個人渣,這樣的絕世美人她怎舍得下手的?
“你放心,我明日便出發,那封信我一定幫你帶到。”她像是承諾一般說道。
說話間,林燕然已經來到正屋,她沒有立刻進來,也沒有發出聲音。
柳蓁蓁掀開門簾走了出去。
兩人四目對視,林燕然立刻壓住嘴唇:“噓。”
“柳大夫,我娘子醒了嗎?”她刻意壓低了聲音。
柳蓁蓁的感覺無比怪異,林燕然這幅溫柔體貼的模樣,與她印象中簡直判若兩人。
但對有琴明月遭遇的同情,讓她對她完全沒什麼好臉色。
“醒了,你去看看她吧。告辭。”
林燕然忙道:“柳大夫,昨夜多謝你援手,更有勞你守護我娘子,我特地去集市上買了吃食,請柳大夫一同享用。”
說着揚了揚手裡提着的荷葉包。
柳蓁蓁越發怪異,又看了她一眼,道:“張真她們飲酒過甚,一直昏迷未醒,請我一早過去看診,耽擱不得,告辭。”
林燕然暗忖,估算着時間,這三個敗類該是今天醒來了,便沒再相留。
她對自己藥理的掌控,極為自信,并無絲毫擔心。
來到房門前,她剛要掀開門簾,又停住了步,朝裡問道:“我現在進去,可方便?”
半晌無聲,直到她打算再次出聲時,裡面才傳來一道低沉的“嗯。”
她走進去,有琴明月背對着她,站在窗前,高挑的背影被長裙勾勒出清瘦的形态,顯得十分孤獨。
這身衣裙不止粗制濫造,而且還不合身,可即便如此,穿在她身上,也被襯成了貴氣端莊的宮裝華服。
“吃食是我端進來,還是你出來吃?”
有琴明月猛地轉過身來,沉靜幽深的雙眸落在她面上。
林燕然被那銳利的目光直視,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這雙眼睛實在太犀利了,饒是她年少成名,經曆無數國家級場合,更作為國家代表出席國際會議,也在這樣的目光下感受到迫人的威壓。
不過她沒有絲毫怵怕,坦坦蕩蕩地回望着她。
本來那些事都是原身做的,她也是個受害者。
“那我端進來。”
她果斷作出決定,轉身去取來吃食,一樣一樣擺在房間桌上,而後招呼道:“明月,快來趁熱吃吧。”
有琴明月眉尖驟蹙,她對這個人渣惡心至極,被她喚自己的名字,都感到恥辱!
“不準你這般喚我。”
林燕然從善如流,改口:“娘子,請來用膳。”
有琴明月眉尖蹙的更緊了些,聲音冷肅:“住口。”
名字不準叫,娘子也不準叫,難道要叫她小心肝?
林燕然苦中作樂地想,但也隻是想想,說出來恐怕要立刻被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