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刀劍劃過紙片的聲響,應該是方才朝外頭湧去的紙人在同人打鬥,被人披斬了開來。
沅甯不知來人,聽見聲響,從轎子後微微探出了個腦袋,往聲音來處看去。
熟悉的身影穿過層疊的紙人,落在了沅甯的眸中。
男人身上的月白色衣袍因着在山間走動,不免染上了些髒污。
隻見其眉頭微擰,凝着一張臉,手中執着一把盈着霜藍色光亮的長劍,劍風淩厲,劍刃清掃間,便見遮擋在其面前的紙人一一被斬成了幾片。
是同往常不太一樣的宋霁聲,也可能是兩人未相遇時,宋霁聲一貫的模樣。
清冷鋒利又強大。
是沅甯未曾見過的宋霁聲的模樣。
宋霁聲的這般模樣,甚至讓沅甯不由愣了愣神,方才準備出聲的唇也隻是上下輕碰了下,将已經快要溢出喉管的聲響都咽了回去。
眼下的宋霁聲甚至讓沅甯感覺到了危險的意味。
宋霁聲方才為了快些找到這處,已經強行将他破碎靈脈所不能承受的靈力都釋放了出來。而此時,他也因着周身靈力的調動,五感俱明,不遠處細小的動靜自然也未能逃過他的感知。
男人淩厲的目光瞬時間便朝那頂白色的紙質轎子後掃來,卻在觸及到那頂毛茸茸的發頂,以及那雙黑白分明又帶着光亮的杏眼時,方才的鋒利也霎時都柔軟了起來。
見心中挂念之人此刻安然無恙站在自己幾步外,宋霁聲懸着的心也落回了原處。
收回視線,男人斂眸利落解決完面前餘下的幾個紙人,便收了手中的念破劍,周身的鋒利盡數剝去,取而代之是如山間清泉般的清冽與溫和,此刻宋霁聲似乎又變回了沅甯先前熟悉的那個模樣,男人這兒才往沅甯那處走。
沅甯瞧着宋霁聲執劍将紙人盡數斬盡,又利落收劍,變回了她所熟悉的模樣。
這也是沅甯自穿進這本話本之後,第一次對宋霁聲正道魁首這個稱謂有了實感。
不過眼眸微眨間,那個正道魁首宋霁聲便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這段時日裡那個對自己再好不過,且說過喜歡的宋霁聲。
隻是仙妖有别,若是知曉了自己是妖,他還會待自己像如今這般嗎?
“甯甯?”
沅甯走神間,宋霁聲便已行到了的少女的身前。
重疊的字眼,自男人唇間吐出,似三月的春風,和煦溫柔,且又缱绻。
方才隔着那頂紙轎子,宋霁聲并未看到沅甯身上的裝束,眼下瞧見其整身打扮才恍然到,之前幻境裡的所經曆的,似乎也并不全是無用的信息。
就比如眼下,沅甯真的被當成了那首童謠裡獻給山神的适齡少女。
但是顯然并不存在什麼真的山神,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這個人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個嗎?如果是他,他緣何會忽然從禁地中出逃,可是衡山宗在自己不在的時日裡生了什麼事端?
可是衡山宗并不是什麼無名小宗,若是出了事,自己應當早就聽到了風聲,但自己并沒有。
若不是那位,又會是誰呢。
思緒萬端,卻無一條清晰明朗的。
宋霁聲下意識地抿了抿唇,這是他沉思時慣會有的動作。
不過眼下還有比這些更為重要的事情,故宋霁聲隻是輕掃了眼自己所處的山洞,便将視線收了回來,落到了自己身前之人身上。
“可有吓到?”
宋霁聲垂下視線,看了眼自己沾了些髒污的衣袍,将想把身前人擁入懷的念頭摁了下去。
沅甯并未回答,隻是搖了搖頭,以作回應。
應是二人眼下都存了些心事,氣氛也不受控地沉靜了下來。
沅甯想了想,率先開口打破了二人之間這種微妙的氣氛。
“宋霁聲,我有兩件事想同你講。”
少女目光輕扯,毫不遮掩地仰頭對上宋霁聲的眸子。
“第一件事是,方才有個男人逃走了,他說他叫裴照玄。”
沅甯覺着,這對宋霁聲來說應當是重要的。
待第一件事說完,沅甯不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放松了些,準備說接下來的第二件事,不過話到嘴邊,卻又不受控地被咽了下去。
果然,聞言宋霁聲聞言不由蹙了蹙眉心。
如若他沒記錯,禁地裡那位,好像便是這個名字。
不過他還記着,沅甯方才同他說要同他說兩件事的。
“我知曉了。”
眼下,宋霁聲的視線也一直落在沅甯面上,自然也瞧出了沅甯微小動作後的遲疑。
“這是第一件,那麼第二件是什麼?”
沅甯聞言,似乎也像是被什麼力道暗暗推了一把似的,阖了眸子便将想說的說了出來。
“第二件事是,我是隻妖。”
“花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