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當天的傍晚時分，霧村村民在警方組織轉移的時候漸漸從村北邊回到各自家中，雙方在路上撞了個正着。

雖然霧村有着“外來人士需得驗證”的傳統，是排斥陌生人進村的，不過警察在村民們心中一直有着崇高的形象，絕不會身帶邪氣破壞霧村的風水，說不定反而還能驅驅邪什麼的。

鄭向陽作為重點嫌疑人，是第一批被押送走的，所以村民們并沒有看到大師的下場，隻以為大師本就不在村中，就像他平時那樣。

幾名村民看到祖宅拉了警戒線，上前問發生了什麼，不過警方守口如瓶，并沒有透露信息。

而大師又不在場，村民們沒有主心骨，于是也沒再多說，一心想等大師回來做定奪。

不過好奇心是不會泯滅的，當天夜裡和第二天白天都有不少村民偷偷躲在附近圍觀，警察們趕也趕不走，隻能一頭黑線地忍着了。

其實祖宅裡的警察們看到附近出沒村民，心裡也有一刻是比較虛的，畢竟再怎麼說這可是人家祖宅。

好在村民們都沒什麼反應，隻是遠遠地看而已。

警察們并未發覺，圍觀的人群中悄然出現了兩名外來人士。

他們很會躲藏，雖然似乎和村民們一樣都是正大光明地站在村子裡，但他們所站的角度和位置都是經過精心考量的，使得他們表面上仿佛和村民們站在一起，但實際上，從村民的視角是看不到他們倆的。

兩人對霧村已經很熟悉了，之前秦少就是派他們前來收集資料，如今再來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秦少讓他們來查看彙報現場情況，尤其要注意着有沒有人從祖宅裡往外搬東西。

他們看到祖宅的後門敞開着，警方正在淩亂的後院裡清理地面上堆滿的雜物，由于這也是節目組拍攝期間參觀祖宅所走的路線，地面上充滿了各種人的腳印。

将雜物都歸置在角落後，沒過多久，人們就在地面下挖出了一具白骨。

鄭向陽并沒有把陶冬冬扔進深山裡，他覺得深山裡不安全，總能有被意外發現的一天。他相信事在人為，不如就放在眼皮底下，時刻掌控着情況。出于這種心理，他将陶冬冬埋在了祖宅的地下。

帶血的鐮刀也是同理，鄭向陽總擔心扔進深山遲早會被什麼人翻出來撿到，不如自己把它鎖起來安全。

沒想到這多疑的自負在未來反倒是方便了警方查案取證。

兩名收了高廷錢的年輕警察聽從年老警察的建議，冥思苦想怎麼才能再拖一拖，給他們時間等待高先生的回音。其中一人想起來，可以在此做文章，就說埋屍處有許多節目組人員的腳印，存在掩蓋證據的嫌疑，正好可以用來當借口。

兩人一拍即合，将這話轉告了節目導演。

導演并不意外警方的新進展，雖然具體細節和自己提前知道的仍然有一點出入。

高先生安排的這些事都是經過他手來實現的，他自然也很清楚，讓實習生在拍攝途中突然臨時指認舊案兇手這種橋段太過于戲劇化，很容易給人帶來不真實的潛意識。所以導演也理解後面的順序安排，需要先等警方下達一次正式通知，來表示案件确有其事，增加真實感，他才好在之後有理有據地告訴工作人員們素材作廢。

可他原本以為這個正式通知不過是宣布案件正在調查雲雲，卻沒想到是新一輪限制行動的通知。好在他們原本的備選拍攝計劃還在縣城範圍内，這限制對他們來說實際沒有影響。

于是導演将警方的通知下達全組，并再次表明要全力配合調查。

既然都已經找到了藏屍點，那麼也就同樣證明了案件是真實的。

這個噩夢一般的真相還是降臨在了策劃組每一個成員身上。組長老劉被導演緊急叫走開會，連晚飯都來不及吃。

策劃組的會議室裡，剛調整完方案的組員們一口氣剛放下就又被提起來，甚至梗在心口。

“不行了，我心髒疼，我可能熬不過這個大坎兒了……”一名組員躺在用作會議室的房間的床上，悲切呐喊。

“所以……我們還要再重寫一個新的方案……”另一名組員也目光呆滞。

“那我們之前都是在幹嘛啊……”

“草，早知道我還不如好好睡一覺！”

“早知道我也申請去另一個項目了，至少你們那邊寫的東西是真正有用的……哪像我，被溜來溜去的白忙活。”

組員們的抱怨此起彼伏。

這回策劃組全員都聚在會議室了，之前沒參與的幾名骨幹此時沉默着，努力降低存在感。

老劉之前已經告訴過組員們，他和骨幹沒參與昨天的工作是因為有另一個項目同步要做，這種事過去也常有，所以組員們并沒發現異常，現在反而羨慕起了骨幹們的項目。

老劉敲了敲導演所在的套間房門，來開門的是幾個其他部門的負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