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
所以還是先排查一下其他地方吧。
鄭向陽掩耳盜鈴般地在裡屋翻找起來,把褥子和被子翻得一團亂,櫃門大敞着,裡面的東西全部扔到地上。
試圖去找那不存在的手機。
鈴聲再次停了,但是鄭向陽沒停。
直到把所有東西都從原地扔到别處,鄭向陽才喘着氣直起身,頭上冒出了與運動量不匹配的大顆汗珠,順着有些神經質的眼睛滴落在地上。
鄭向陽看着地上被汗水砸出來的深色水漬,目光轉向離地還有十公分距離的床底。
藏在那裡?
鈴聲再次響起。
鄭向陽探身從一片狼藉裡拿起自己的手機,跪在床前,趴在地上往裡看,床底黑漆漆的,得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功能照亮床底。
鄭向陽決定,如果這次再沒看到東西的話,就當是自己幻聽吧,不要再理睬了。
可看向手機屏幕的一瞬間,他什麼動作都停了。
就維持着以頭搶地的虔誠姿勢,瞳孔因為極度的恐懼而擴散。
他的手機并不是黑屏,而是亮着的。
屏幕處在撥号界面,上面有他此時此刻難以理解的四個字:
正在呼叫……
那個人的聯系方式已經被删掉了,但是那串數字他從沒忘記過。
是陶冬冬。
“嘟——嘟——”
等待對方接聽的提示音微弱響着,鄭向陽為了讓今天的拍攝不被打擾,把手機的所有聲音關到最小,包括通話音量。所以撥号的提示音一直沒有被他聽到,直到現在他一個人在房間獨處,手機又正在他臉前,才被發覺。
等待接聽的計時如常一秒一秒累計着,鄭向陽就仿佛雕塑一般,瞪着屏幕,大腦一片空白。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待對方接聽,或者乞求這通電話千萬不要被接通。
總之不要再繼續打這個電話了。
如他所願,在一聲格外有力的延長“嘟”聲後,撥号停止。
耳邊如同地獄鈴音的“叮叮咚”聲随之停了下來。
卻也證明了,自己聽到的來電鈴聲,正是剛才撥打的這一通。
可鄭向陽接下來還是沒有辦法恢複對身體的控制權,反而更僵硬了。他看着屏幕,睜目欲裂。
因為手機在退出撥号的下一瞬,彈出來一個提示框:
對方已經挂斷電話。
——電話不是因為無人接聽而自動挂斷的。
鄭向陽的身體微微顫抖,由于長時間不眨眼,眼部十分幹澀,又因為氣血翻湧,感覺視野都蒙上了淡淡的紅色,眼前的畫面在驚懼之下都扭曲了幾瞬。
他努力移動手指,終于恢複了一些行動能力,但顫抖着點了好幾次,都點不到正确的位置,好不容易才關掉這個對話框。
界面退回到桌面。
桌面上觸目驚心地顯示了無數條後台消息。
均是通話未接聽,被對方挂斷。
最近通話記錄裡,密密麻麻又整整齊齊的都是這一個号碼。
那鈴聲響了多少次,這裡就有多少次通話記錄。
就像是誰在生他的氣,不願意接他的電話一樣。
鄭向陽的手機不小心脫手了,屏幕朝下扣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一聽就是屏幕不保。
他暫時看不到那詭異的屏幕,緩過來一些,突然一個劇烈顫動,從跪着的姿勢轉為坐在地上。
身上的衣服瞬間洇濕,臉上不停往下滴着水珠,鄭向陽也不知道那些是汗水還是被吓出來的淚水。
他胸膛劇烈起伏,倒着氣,才深深吸了一口氣,耳邊的來電鈴聲又隔着兩堵牆,從倉庫裡傳來。
鄭向陽像是終于反應過來了,一把抓起手機,果然是待接聽的界面。
他瘋狂地按着挂斷、退出、關機。
已經裂成蛛網的手機屏仿佛觸控失靈了一樣,一點反應都沒有,仍在執着地給陶冬冬打電話。
“是誰?!誰在那裝神弄鬼——!”鄭向陽撕扯着變調的嗓子怒吼,可是緊繃的聲帶讓他聲若蚊蠅,除非耳力超群,否則肯定沒人聽見。
嘟聲停下了。
他最不敢接受的情況終于出現,打斷了撥号循環的情況——電話接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