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籁生山,一月映水。
由于近來實在喝了太多大補藥,以至于林言精神那個抖擻,大晚上的連數羊都數得越發清醒。索性也睡不着,她蹑手蹑腳地爬起來,支開窗擡頭望向碧落彎勾。
原本這是番很具詩情畫意的場面,哪曉得她瞧着瞧着竟在天幕上望出了軒轅明夕的春水笑眼。
還是過了好一會花癡蕩漾後才回過神來,查覺到自己的心思,她又暗自唾棄了自己八百來遍!!!
狠狠平複過後,林言又想起了今兒大夫的話,她也察覺好似有些言外之意,她試探性地喚了聲:“書神大人,大人呐,小女有事請教。”
隻是等了好幾聲間歇的蟲鳴,她都未等來小青蛙的咕呱聲,還怪令人沮喪!
好似被老父親抛棄了的孤兒樣……
沒理出個所以然,又等不到外援,林言打算關窗睡覺。
此時,眼底卻赫然撞進兩道身影,一個向外走,一個往裡去,她盯着仔細看了看,疑道:“這不是軒轅明夕和司馬連珏?兩個人偷偷摸摸地這是幹了勞什子?”
就在她托着下巴打算看看稀奇時,不料一道身影卻瞬間飛到窗前的木荷上,輕盈地落在她面前,宛若乘着月色而來的仙君。
“啊......你,那個。”
他來得實在太快,林言根本來不及反應,抖擻了半天也愣是沒滾出句完整的話來。
軒轅明夕眼角微揚,如同天邊的一彎銀牙:“小蓮姑娘,你是不是想問我如此深夜在作何?”
火速地搖了搖頭,又趕忙點了點頭,林言發出了蚊子般的“嗯嗯”聲。
皎月橫斜,水浸落花,周圍靜靜的,偶有一兩聲蟲鳴。
軒轅明夕并未答話,反倒問起來:“如此深夜,小蓮姑娘為何還未休息?”
“噢,我睡不着......出來透透氣......嘿,這不巧了嗎。”
林言幹咧着笑,可算收回了下巴,又側頭望了望早已消失的另一道身影,假裝好奇道:“你和連公子認識?”
幾乎未作絲毫遲疑,軒轅命夕開口便是:“嗯,舊識,還算有些交情,”說罷又随手摘了片樹葉,掌心濕潤潤的觸感很像某人此刻的眼神,眉頭若有無意地輕勾:“連兄有事要離開幾日,遂托我照顧岚嫣姑娘。”
“這樣的......”
視野裡的景色原本很開闊,然,不知為何,一切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林言原本想問出的話也被一同吞噬。
風月無聲,樹影沉默,連一隻蟲兒的歡叫聲都未曾傳出,二人竟就這麼凝視着彼此。
鼻尖的白蘭香越發濃烈,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血液中翻滾着欲噴薄而出。
林言不由得撓了撓脖子,耳根子,又狠狠地咽了灘口水,尋着那溫柔的目光,竟是不自覺地向前探出了一截身子。
眼見人就要翻下窗,軒轅明夕飛到窗前托住她的胳膊:“小蓮姑娘,你這是做何?”
老鳥終是不忍心,遂蹲回了她肩膀,展開了藍色羽翼。
被白蘭席卷的身體輕飄飄,又好似在呼喚中被帶回,荔枝眼模糊地收攏起來。
見自己兩手撐着窗棂,一隻腳跨在窗欄,林言驚得雙腿一軟,若非有軒轅明夕拉着,她鐵定會四仰八叉地摔下去。
有一種溫熱正迅速地往皮膚裡蹿,好似要急切地跑出來,林言心道不好,提着一口氣飛快道:“公,公子......夜深了,不早了......睡吧,好夢,”随即火急火燎地扯回胳膊,“啪”地聲關上窗。
而後她就像是被抽去了骨頭,“唰”地沿着窗滑落到地面,她摸了摸額頭的汗珠,捂着突突跳的心髒,暗道:“我這是怎麼回事,方才那是什麼感覺……林言,大半夜的你在搞什麼,你腦子能不能幹淨點啊!”
查覺到她紊亂的氣息,軒轅明夕心有不忍,想着這失魂症委實厲害,他垂下眼:“小蓮姑娘如此不遺餘力地撮合我與九公主,可真是——”
“可真是造孽噜,”加藍附和了聲。
“你是指小蓮姑娘的病嗎?”
“小夕夕,你好歹也是老人家唯一的弟子,你認為蓮丫頭有病嗎?”
沉思片刻,他才應聲:“小蓮姑娘的奇怪之舉确實符合失魂症的特征,況且今日大夫似乎還查出了其他。”
加藍搖了搖小圓腦袋:“小夕夕,蓮丫頭隻有在見到你之時才會變得奇怪噜。”
這話很明顯已超出了提醒的範疇。
“我?”
向來心思通透的軒轅明夕卻在此事上耳目堵塞。
老鳥搖了搖頭,任重道遠的可不止一人噜。
林言摸回床上時,渾身還發着燙,腿也軟的厲害,這情況委實太過詭異。
她即便對軒轅明夕确實心存念想,那也不過是欣賞,花癡,絕不該如此嚴重!這已經不是一兩次了,不對,絕對有問題!
林言認為要麼是書神大人故意捉弄自己,加深了小紅娘計劃的難度,要麼就是這身體确實有什麼毛病!
這究竟是什麼在作祟?
夜很靜,有人的心跳如此大聲,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