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小蓮聽後顯然有些咋呼,她急吼吼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公主,你在說什麼啊,陛下不是才給你說了親!而且六皇子可是囑咐過要你好好呆在宮裡......”
見她倆你一言我一語,林言敲着杯壁暗自盤算着,其實她趕到梨月苑并非想出宮,而是打算阻止玥兒出宮,隻要不和南宮昱相遇,從而順利地嫁給軒轅明夕,那才是皆大歡喜。
見時機差不多了,林言起身走到床邊,往日總愛來回晃蕩的眼珠子顯得很沉穩:“公主,你不能出宮。”
“為何?”
“你知道宮外是什麼嗎?”
“國、城、郡還有村落,”杏眼閃動,手指輕點着臉頰的梨窩:“還有山川日月,風土人情,六哥說夏初的風光最是宜人。”
見她一副心馳神往,林言裝出一臉凝重:“對,你說的沒錯。可離宮後你就如同一隻金絲雀失去了籠子的庇護,宮外便是江湖,你可知江湖是什麼地方?”
見天仙聽得挺認真,她故意頓了頓才繼續:“那裡不僅有土匪強盜,更有殺手劍客。六皇子和你說過他是怎樣用劍刺向别人的胸膛嗎?血的溫度很快就會冷卻,如果沒了性命,你又拿怎樣的雙眼去領略山河日月?當然,我愛你,怎麼忍心你沒了性命!”
聞言,玥兒微微一愣,又輕笑起來:“梨未宮前些日子不是才遭遇過刺殺,宮裡就真的安全嗎?”
“宮......”目光稍沉,林言複又揚起眉頭:“總還是要好些,我日日跟着你,外頭又有暗衛守護,況且還有娘娘在呢,她總是會護着你。”
“可母妃并不反對我出宮,”說罷,杏眼露出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我會沒事的,對嗎?”
沒事才怪,沒事俺至于在這裡!這小公主平日裡看起來沉默寡言,說起話來竟是有理有據。不過林言哪裡又是一般人,她可是劍變的人!想着自己舌燦蓮花,還勸不動一個柔弱小女子。
她輕咳了聲,旋即換了副說辭:“公主,我聽聞與你定親的那位七皇子文武雙全,生得玉樹臨風不說,性子更是溫潤柔和,在我看來你與他乃絕配。”
郁郁蔥蔥的樹枝間端坐着個人,一身月牙白素袍襯得整個人超凡脫俗。尤其那雙眼,仿若春來的池水,幹淨,溫潤。仔細瞧來,卻又勾人魂魄。
此人正是北夏國七皇子,玥兒指腹為婚之人,軒轅明夕。
中土已分裂了九百餘年,尚存五個國家,分别是北夏國、南梁國、西堂國、東啟國以及中間的姜初國,而北夏國與南梁國一直秉承着聯姻的傳統。
如今他已在梨未宮外的楝樹上觀察了月餘,自是對冷宮裡頭的人十分熟悉,尤其是林言,畢竟她整日連四肢仿佛都未被馴化,一副神神叨叨,這很難不引起人注意。
茶水在抱爐上“咕噜咕噜”地沸騰着,林言雙手抓着錦被,好似要将面前之人牢牢圈住。
玥兒沉吟片刻道:“春兒,我隻是出趟宮而已,又沒說拒絕那位玉樹臨風的七皇子。”
這時小蓮急切地接過話:“公主啊,春說的可沒錯,你又不會武功,絕不能就這麼随随便便地出去,況且陛下可還未出旨解除你的禁足呢!”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林言雖知玥兒想出宮有的是法子,可仍借機勸起來:“是啊是啊,國師那老頭子可壞得很,萬一他跑去陛下那吹個什麼嗖嗖風,保不準還要連累娘娘和六皇子呢。”
原本以為自己一番苦口婆心也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天仙該會考慮片刻才是,哪曉得對方竟表現出了罕見的堅決!
杏眼溫軟卻毅然:“父皇的禁足令隻到十八歲,如今生辰已過。國師大人對六哥青眼有加,絕不會借機為難他。即便出宮,尚辰哥哥也會派人暗中保護。而且春兒你的病我又怎可置之不理,若不出宮又怎能尋到妙仁子神醫。我明白你們的擔心,可我去意已決,都别再勸了好嗎。”
此言一出,林言覺着自己被碾壓了,果然是炮灰敵不過主角光環,而改命任務又怎會如此簡單!好在她能屈能伸,既然阻止不通,那就摻合進去。
原本向外的腳尖朝裡靠攏,她搭上一副護主的模樣:“好吧好吧,那就讓我陪你出宮,我好歹還有點功夫傍身,萬一出個什麼事還能保護你,公主我愛你,因此絕不讓你受苦!”
雖這麼豪言壯語地說着,可她總隐隐覺得哪裡不對,瞥了眼半空的透明小愛心,心突突地跳得厲害。
不過前面的穿書體驗實在太慘,林言很珍惜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正常生活,無論如何她都要努力去完成任務,故而出宮之計,就這麼給定下了。
三更天,月華如水,穿堂過戶,映在流蘇幔簾上,照徹滿室清輝。
林言為了改命可謂是操碎了一地狗毛的心,若她還是把劍,估計連劍身都不油光滑亮了。她沾床便去見了周公,恍惚間好似跌入了一團霧氣,蒙蒙地啥也看不清,耳邊卻有低音。
“你來了啊,哦,這次有些不一樣呢。”
“我來了,來哪裡?”林言下意識地應了聲,問道:“書神大人,您又在玩什麼遊戲啊!”
“如此蒙昧,甚好,吾等你。”
這聲音如夢似幻,林言欲伸出手去抓,待落下來時,卻被修長的兩指擡住,繼而輕放回床上。
軒轅明夕攏手做了禮才坐到床沿,旋即将指尖搭在露出的一節藕肘子上。凝神探查後,察覺她體内有兩股相撞之氣,一道極寒,一道極熱。
收回手,他喃道:“加藍,難怪禦醫會說小春姑娘患有失魂症,極端之氣确易令人神智異常。”
加藍是一隻身子雪白卻有對藍色雙翼的靈鳥,乃不屬于凡間的靈物,不僅能與主人心意相通,亦能洞悉他人心思。
此刻,小白腦袋正窩在藍翅膀裡休憩,聽到主子問話,它慢騰騰地将小黑眸挪出,隻是瞧了一眼又繼續假寐起來,而後不緊不慢地道了聲:“小夕夕,你幾時關心過别人噜。”
清水眼眸淡淡無波:“你在提醒我?”
哦,不,本鳥并非此意。
但加藍出口卻是:“當然噜,小夕夕,你的目标人物乃小公主,但卻一天到晚盯着個小丫鬟,你的眼珠子是否瞅錯人了噜,你瞧,她都要等不及了。”
聞言,軒轅明夕微楞,而後掏出粒藥丸喂了進去,見林言的身子也未有其餘異常,便起身打算離開。
然,手上卻有溫熱傳來,這是?
轉頭,隻見睡人正抱着自己的右手,不曉得是不是夢到了啃雞腿,她正在咬着自己的手掌,還挺帶勁。
雖如此,軒轅明夕卻并未有絲毫氣惱,而是動作輕柔地将她的雙手掰開,未有半分嫌棄之意。
但他卻未曾留意到,方才他被咬之時喉頭輕輕地動了,對于一名高手來說,區區輕咬,那本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