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衡爬起來,在心中狠狠記了他一筆,随即故作虛弱地開口:“我與同行道友……咳咳……踏進空間漩渦就直接被傳送到了水中,這是命大,才勉強遊上來了!”
“阿……呃這位道友,敢問水下是何情形?”有人擠到前排急匆匆發問。
姜振清扶額,佛門中人實在沒什麼喬裝的意義,就算忍住了阿彌陀佛,也控制不了這釘死在胸前的單掌禮。
不過,眼看着佛門對眠龍淵中的任何大事小情都不放過,又印證了它的反常。
秦觀平靜地吐了一口水,拔開擋路的人,“自己下去,一探便知。”
“嘿!你這人,說說又怎麼了,難不成真發現什麼重要線索了?”
說話的便是最初發聲駁斥的那個精明人,秦觀腳步未停,隻一甩衣袖,袖上水滴被銳利的金氣壓成極薄的水刃,借勢飛出,平直地擦過精明人的脖頸,割斷了振振發聲的咽喉。
咚的一聲,屍身倒地之後,頸間才緩緩洇出一條細細的血線。
本想哄聲附和蹭條消息的衆人齊齊變了臉色,這一手對靈力的精妙操控,可遠超元嬰中期的實力——他恐怕是修為壓制者。
“阿彌陀佛,又無深仇大恨,何苦……”佛門中人的念詞傳不到秦觀耳中,他早已遁光到數十丈之外。姜振清提氣便追,身後綴着慢半拍的法衡、霍追和柳随,再後面是不明就裡跟上來的大批修士。
秦觀打算先低調探查的願景徹底破滅,反手對着身後的姜振清斬了一劍。
姜振清錯步避開了劍氣,卻并未避他劍鋒,長劍指到頸邊,姜振清擡起下巴看向他,“你想犯衆怒嗎?”
秦觀面上不顯,心中卻略生躁意,劍鋒又逼近幾寸。
“方才是那人惹你在先,你動手立危,是殺雞儆猴。”姜振清兩指一并,壓在他長劍刃面上,說:“此刻再動手,可就是不容人的危險角色了。”
指尖用了兩分力,便撥開長劍,姜振清微微笑道:“道友有手段又識時務,合作一二或許事半功倍。”
秦觀收劍,看看她,輕哼一聲,轉身便走。
一個字都沒說,但姜振清從他眼神裡讀出來了:你是什麼東西?
姜振清的假笑變為冷笑,腹诽:若不是尋汨羅燈的法子在你手上,現在琢磨的便是怎麼殺你了。
斷斷續續的東行隊伍走了半個多時辰,進入山脈中段,四周山壁終于開始出現變化,層層疊疊的泥片之間支出一簇簇竹來,竹身異常粗壯。姜振清仔細環視一周,發現最接近崖頂的一圈統共十二簇,每一簇中都有一根最粗壯的高過崖頂,露出一截竹頭。
十二這種數字能輕易調動起任何一個陣法師的洞察力,姜振清如今不敢說諸陣皆曉,但她因着沐天虞的緣故,苦修博覽,若有成陣條件,她都能窺斑見豹。
直愣愣排成一列能是什麼陣?一字長蛇也不是這麼擺的……
姜振清沒捋出什麼想法,于是繼續扭頭監視秦觀,隻見他擡手揮出一道靈氣,擊中出頭最短的那根竹子。竹身并未折斷,反而發出悠長的一聲。
尋常的空心竹,但可能竹身過于粗壯,敲出的音調有些怪,在山間帶着悶悶的回響。姜振清心裡想着,而後突然反應過來——這确實不是陣,這是音律,直愣愣排成一列的竹筒,這是十二律呂!
姜振清飛身躍向竹叢,伸手丈量。露頭最短的四寸六分,最長的九寸,既代表二十四節氣,也代表十二律呂。姜振清對音律興趣平平,所學僅限于君子六藝教習範疇之内,如今洞悉此處音律迷局,卻不知如何運用作解。
若是師兄在就好了。
思念很突然地翻湧起來,姜寒以擅丹青聞名,實則琴藝也一騎絕塵,若是他在,定然有解。
姜振清愣怔片刻,忽聽下方有人主持局面:“竹筒從長到短,黃鐘、大呂、太簇、夾鐘、姑洗、仲呂、蕤賓、林鐘、夷則、南呂、無射、應鐘,一一對應,此為音律迷局。”
秦觀翩然升至半空,與姜振清遙遙相對,朗聲道:“我已有解,在場元嬰中期修士,當同我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