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振清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間打坐，神識下沉開始冥想，試圖捕捉到那種一閃而過的感覺。由“道”所引導的突破感與修為累積的水到渠成大有不同，這種感覺更像是一種引導的契機、被天地規則允許的走捷徑的方式。偶有修士達成“悟道”從而修為大漲，便是這般緣故。

沾到道法的突破機會可遇不可求，一定要抓住啊，姜振清心中默默自我警示，口中反反複複念起有情道法的八字總綱。然而兩刻鐘過去，原本努力伸臂就能碰到的突破門檻似乎離她越來越遠了，姜振清深吸一口氣，不祥的預感襲來，她好像被自己的道絆住了。

“不精不誠，不能動人。不精不誠，不能動人……可惡，後面呢，後面要說的是什麼啊！”姜振清睜開眼睛，突破的契機降臨正是因為她真心實意地做到了這部分，問題在于後面要她去貫徹的東西是什麼。她固然可以摸索着去定義，但道法的綱領是修士們世世代代積累和完善的整合，姜振清并不覺得現在的自己能悟出一條走得長遠的道——甚至在這一刻，那股引導她思考的突破感已經消失殆盡了。

問題很大，姜振清運轉了一個大周天，感受過身體現況後心道。難怪修為越高深的修士越是精研道法，原來道心才是真正的攔路關卡，若是道法失修，即便修為滿溢也隻能得到停滞不前的結果。

姜振清略感沉重地歎了口氣，收功出門，守在外面的沐天虞立刻迎上來問：‘怎麼樣？”

“非常不妙。”姜振清如實答道，“我的道法殘缺，修不下去了，就算靠修為勉強堆過了元嬰門檻，往後不得寸進的可能性也很大。”

沐天虞聞聲神情嚴肅了起來，思索片刻說：“要盡快去尋得你那道法缺失的下半卷才行。”

姜振清點點頭問：“霧域黑市的啟航拍賣會上或許會有道法的消息嗎？”

沐天虞回答道：“不敢說一定，但可能性很大，畢竟是地位僅次于八域大比的大陸盛會，啟航拍賣會上隻有買不到，少有沒人賣。”

有門路摸得到線索就行，姜振清心裡松快了些，又聽沐天虞說：“等我看過大陣，我們就盡快離開這裡，一邊曆練一邊往萍水方向去。”

“你要啟動那座大陣嗎？”

“是，你跟我一起去，把雲冕和贊於菟也叫上，必要時刻，需要你們幫忙切斷我與大陣之間的聯系。”

姜振清自然配合，片刻不耽誤地帶上雲冕和贊於菟前往立陣山谷。沐天虞結印開門的瞬間，幾人齊齊驚歎出聲，數萬顆流光溢彩的隕星陣石粲粲閃耀，即便沐天虞已經看過一次，仍然感受到初見般的震撼。

“果然，這才是西江沐氏的真實水準吧。”雲冕感慨出聲，旁邊的贊於菟歪頭打量了一會兒，撓頭問：“這個陣是做什麼用的？好像感覺不到任何攻擊性的威脅。”

贊於菟不懂陣法，但這世上絕大多數的空間陣和五行陣他都能借助虛空天賦逃脫，能困住他的隻有強行力壓的靈印重陣。眼前這座陣就是單純的靈印陣，僅僅借用誕生于天地之間的靈氣，又不搭成蠻力重陣，豈不是全無用處？

“說的沒錯。”沐天虞肯定地點點頭，“它沒有任何攻防能力，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連通’，隻有純粹的天地靈氣，才能溝通所謂的天道。”

沐天虞從袖中摸出那塊猩紅的陣石，細細觀察了陣法中最新加過印的部分，用靈力裹着陣石送向一處空節點，陣石到位的刹那，整個大陣中的萬千陣石齊齊閃爍了一下。沐天虞瞳孔微微一縮，感覺變了，這座陣現在變得真正嚴絲合縫，渾然天成。

正如沐統生前所說，再加一塊陣石，這座無上通天之陣——已然成了。

沐天虞調整了一下氣息，凝結了三條靈力鍊分别連在姜振清三人身上，單獨對姜振清叮囑道：“我們之間這一條是主鍊，你下了斷鍊的決定，他們兩個才能協助斷鍊。如果我在與陣法溝通中出了什麼變故，要不要斷，什麼時候斷，就交給你決定了。”

姜振清幹脆地應下，退到她身後全神貫注地等待她激活大陣。沐天虞調動丹田的全部靈力，緩緩注入主陣眼，靈力漩渦成型的同時，陰濕的潮氣也再次出現。與沐天虞挂着靈力鍊的姜振清多少也感受到了，但不止如此，她的感知力遠超常人，下意識感覺到大陣徹底運轉起來恐怕不會發生什麼好事。

姜振清想提醒沐天虞，指尖微動又停住，沐天虞對陣法的鑽研遠超自己的感知，她不會不知道的，知道還做了這個決定，自然有她的道理。

沐天虞緊盯着主陣眼，這一次彙聚的陣紋成功蓋過了上次失敗的位置，在主陣眼周圍固定下來，璀璨的光芒閃爍中，轟然陣成。

很難描述這一刻的體驗，有點像元神出竅，但或許更像化神修士的分身之術，多出了一個飄到上方的視角，看的更遠更廣，足以俯瞰整個沐氏族群。

沐天虞整個人僵住，她看到各種形态的靈力，看到強弱參差不齊的“氣”勾連在無數條因果線上。沐天虞從未見過如此清晰的因果線，視野之内的數量是她極限狀态看到的幾倍之多，卻條條一清二楚，纖毫畢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