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選确定,姜振清穿過十數個刀光劍影的擂台,直奔餘彩而去。擂台上盤膝而坐的少女一身輕便的黃衣短打,樣貌倒是與畫像無異,但畫像總有畫不出來的東西——比如周身淫浸争鬥而生的殺氣。
餘彩以為,憑她的名聲和在榜的排序大概不會有人在這個階段前來攻擂自找不痛快,以至于她已經坐下來有一會兒了。而這個直奔她而來的人,餘彩感受到一點熟悉的味道。
她身上也有殺氣,同大宗門弟子好勇鬥狠的殺氣不同,是久違的、相似的,仿佛從屍山血海中堆疊而出的感覺。
她是誰,前三十之列,似乎未見此人?
餘彩盯着她的來路站起身,對手未執刀劍,她便也未出冰弓,隻掌下聚氣,謹防突襲。
姜振清飛抵擂台邊緣站定,沒有二話,擡手便發動蔓火掌推了出去。
試劍廊悟道之後,這是姜振清威力最強的掌上功夫,餘彩是個危險人物,她不會掉以輕心。
早已備戰的冰靈氣席卷而出,同赤色烈焰痛快對撞時,餘彩立刻發現,這一掌招式雖平淡無奇,鋪展開的火焰卻格外熾熱,甚至遠超高品靈根的本命火。
冰火對碰激發出靈力沖擊,附近幾個擂台都被迫停手,目瞪口呆地看向發源處。
“怎麼了這是?決賽了這是?”
“她是榜幾?能踢餘彩的擂台?”
“我的老天,攻擂的好像稍占上風啊?”
高高低低的疑惑聲中,一聲爆響靈力洪流崩解。誠如明眼人所見,對沖之中冰靈氣消耗的更快些,一合交鋒,餘彩小退半步。
姜振清下巴微揚,問道:“不出弓嗎?”
餘彩一雙圓潤的眼盯緊了她,再擡手兩指之間已經夾了一枚袖箭,而後沉肩甩腕,袖箭如細小閃電般飛出直紮她面門。
姜振清看準了來勢,意欲伸手接下。虎口堪堪要觸及箭杆時,才發覺這一箭抛出的角度和力道十分巧妙,箭頭軌迹受阻時,箭身上便會靈力不均,竟是偏開半寸,叫她抓了個空。
已經錯過接箭的機會,姜振清當即縮手回擋,半條手臂運轉化雲訣,架于臉頰之側,強行擋下了這一箭。
化雲訣的卸力針對的是靈氣,而袖箭有實體,盡管化解了大部分的殺傷力,還是在小臂上留下了一道淡淡血痕。
餘彩瞳孔微微一縮,如此近的距離,短袖箭,八分力,擡臂硬擋,給她手臂穿個洞都算輕的,更枉提這樣輕描淡寫的痕迹。她應當身具一門品階不錯的厲害體術,餘彩心想。
還是稍有大意,姜振清迅速自我反省過,再開口,仍是剛剛那句話。
“不出弓嗎?”
“你想死嗎?”
這是餘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脆生生的,同她的長相很是吻合。
“沒見過弓修,覺得很是稀罕。”姜振清笑笑,又說:“不出弓,你不是我的對手。”
餘彩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下次遇上,讓你見識見識。”
姜振清知道她在想什麼,初篩階段,在實力靠前的參賽者心中大比都算不得正式開始,沒必要在這個階段暴露底牌。而姜振清不同,她确實是對餘彩好奇才主動找上門,但更重要的是,她不怕暴露一些底牌。
因為她有的是底牌。
可惜沒等到她繼續糾纏,餘彩已經轉過身去,看向附近一座擂台。台上人頓覺不妙,果然袖箭黑漆漆的箭頭忽而間破空而至,他可不敢拿手臂硬接,閃身躲開又要注定踩空墜台,不由憤然喊道:“不是,你們兩個打,最後滾蛋的是我,這合理嗎啊啊啊——”
倒黴修士墜下懸台,餘彩輕盈地跳了上去,沖姜振清草草抱拳作禮,重新盤膝安坐下來。
擂台都讓給自己了,姜振清總不好再追過去,便也依樣坐下來,調息靜候。
實力突出的修士中不乏好事者,原本都在安穩等待下一階段,現在姜振清開過這個初試鋒芒的頭,他們也開始躍躍欲試。三百懸台之上,頃刻間打得愈發熱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