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民可以自行選擇是否離開聖蟲山的消息公布之後,隻有極少數的人很快做出了選擇。許故劍送他們出山時,原以為沐天虞他們會一起離開,沒想到他們不僅沒走,接下來三五日中也沒有流露出要離開的意思。
許故劍很清楚這四人當中做決定的人是誰。雖然不知道姜振清為什麼不想離開,但她們不提,許故劍自然也絕口不提,隻管每日在忐忑中享受偷來般的相處時光。
姜振清盯着端上來的晚飯遲遲沒有動筷,她向來很認可勤奮的作用,做不好就多練,唯有在沐天虞做飯這件事上很難單純從勤奮的角度來評價。
如果加上其他的角度,比如創新:繼山葡萄炒肉之後沐天虞又開創了木耳炖莓果——事情變得更難評價了。
姜振清歎了口氣,被沐天虞笑裡藏刀地問了一句:“歎什麼氣呀?”
“你聽錯了。”姜振清面不改色地作答,沐天虞哼了一聲,轉而問她正事:“姜寒的提議,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還沒想好,但大約是不去了。”
許故劍醒過來那天,師兄問她,要不要回一趟北境。
沐天虞點亮桌上的燭台,問:“猶豫了這麼多天,應該不是因為距離吧,真的不想回去看一眼?”
從南疆走到北境,由于路況未知,保守估計恐怕要四五個月,若是快馬加鞭,也許能趕在兩月以内。但時間并不是問題,蒼古大陸與外紅塵時間流速不同,他們在這裡蹉跎半載,蒼古大陸上剛過兩旬。
“我……”姜振清少有這種說不清的感覺,又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撐着下巴慢慢說:“我在蒼古大陸修煉四年,算起來,外紅塵已經匆匆過去四十年。大概是近鄉情怯吧,我記憶中的北境,定然早就物是人非了。”
“親衛失散,北境軍中不知換了幾批人,更有可能的是巨變之後失了北境軍的家國都已覆滅。得以保留的,說不定隻有長風冰原的那個屍坑。”
“那不是我想見到的北境,你明白嗎?”
姜振清垂下目光,長睫在眼下打出一片小小的陰影,陰影跟着忽明忽暗的燭火晃動,像是撲閃的蝶翼。
沐天虞拿了根銀簪撥了撥燭芯,溫聲說:“那我們就不去了,或者,等到清算完血傀派,你若是改變了主意,我們再來一次也沒什麼。”
“再來一次,你會回來看許故劍嗎?”姜振清眨眨眼養着她。
話題非常跳脫地飛到了自己身上,沐天虞失笑,沒什麼猶豫地答道:“不會。”
“為什麼,你不是挺喜歡許故劍的?”姜振清拖着椅子挨近了問她,又說:“雖然你這個答案我不意外,但你會喜歡他,我有點意外。”
“怎麼意外?”
“就是沒想到你會喜歡他這樣的。”
“什麼樣呢?”
姜振清擡手比劃了幾下,憋不出合适的形容詞來,沐天虞被她逗笑,想了想給她解釋說:”我之前沒見過他這樣的人,利益之下能做到割席的人都很少,更不用說身為主家親手去掀桌了。”
沐天虞頓了頓,再開口像是說給姜振清的又像是說給自己的:“隻是我們之間因緣際會,我志在天道,而他困于因果,這樣的故事如今隻差最後道别。塵緣終有一斷,再度出現,大概隻會讓他徒增煩惱與相思……但我說的也可能不對,在他之前我沒有喜歡過别人,單單直覺喜歡就是一瞬間的事。心意相通過,就沒什麼可遺憾的。”
能這樣看得開,難怪能修因果道呢,姜振清啧啧稱奇,轉而說道:“我可不行,喜歡就是要在一起的,不能在一起就是遺憾中的遺憾。早兩年的時候,師兄對我把親人和道侶的感情融合在一起這件事很别扭,我都知道,但我确實分割不開,他就是同時擁有這兩種身份,總有些喜歡是理所當然的。”
“那你對哪種身份的感情更深一點呢?”
“不是吧……都在一個人身上了,還要比啊。”
姜振清嗔怪一句,沐天虞認可道:“說的也是,那你說他早兩年很别扭,現在這麼自然,是怎麼搞定的?”
“他自己調理好了呀,有關我的事情,他總會接受的。”
“你修有情道是有些得天獨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