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冕輕手輕腳從衣櫃裡出來,先是小聲問了一句:“他死了後面怎麼辦啊?”
無人應答,雲冕又指指姜振清,問姜寒:“她這是怎麼,後悔呢?”
“生悶氣呢。”姜寒到窗邊瞄了眼下方,對雲冕說:“許佑帶來的衛隊已經坐下休息了,你看看能不能找機會出去,把沐天虞帶過來,商量一下後面怎麼辦。”
雲冕應聲去了,姜寒也沒打擾姜振清思考,蹲下身來處理從許佑口鼻溢出蹭到地上的血迹。挪動屍身的時候才意外地咦了一聲,低聲說:“他變輕了。”
姜振清擡頭,上佳的目力讓她得以看到一隻血紅的小蟲從許佑右手食指指尖破開血肉鑽出來,姜振清眼疾手快取了個茶杯扣住它。對于蠱蟲她一知半解,人已經被弄死了,爬出來的蟲子先留着為妙。
姜寒把許佑腰帶上的蠱盒撬下來,警惕地開了一道縫看了眼,裡面四五隻形态各不相同,都比許佑身體裡那隻要大很多。
“阿虞說過,蠱蟲分子母,那隻小的應該就是母蟲。”姜振清摸了摸下巴,皺眉道:“我為什麼覺得這隻母蟲很眼熟呢?”
姜寒又掀開茶杯看了幾眼,沒覺得似曾相識,繼續把房間地面處理幹淨了,安靜陪着姜振清思考等待雲冕回來。找機會穿過主嶺和進入東嶺都需要時間,臨近傍晚時分,窗外終于傳來細微的動靜,兩道熟悉的身影翻進來。
路上躲躲藏藏地趕路,雲冕也沒跟她說細節,沐天虞腳沒沾地就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說好了多忍忍保住這個身份的?”
“努力忍了,沒忍住。”姜振清回想起來還是有些咬牙切齒,“我是忍了又忍,又忍!又忍!實在受不了才殺的。”
雲冕附和道:“真的,清姐說要去死威脅他,他說要拿鐵鍊把人拴起來,還動手打人。”
沐天虞瞪圓了眼睛,聽姜寒簡要複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況,倒是有點驚訝。以姜振清的脾氣能忍到撕衣服之後,已經值得嘉獎了。
沐天虞也确實誇了她兩句,然後也不廢話,隻說:“今天才第二天,距離七月廿三還有三十一天,你想怎麼辦?”
“我的想法是,先盡快找許故劍過來,看看他知道他兄長的死訊之後是什麼态度。”姜振清起身踱步,“如果反應是好的,我們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跟他做交易;如果反應不好,或者是交易做不成,直接把他也殺了,再往下就按我們昨晚說過的,試着掌控這裡。”
姜寒點頭,“我現在去找許故劍,但畢竟是叫他暗闖東嶺,交涉的時間可能會長一點。”
雲冕擔憂道:“那等許故劍過來,這麼久沒動靜,下面的衛隊會不會起疑?”
姜振清嗤了一聲:“就他那急色樣子,在這兒留到明早應該都不算破綻。”
話雖如此,能盡快還是更好。沐天虞攔了下姜寒,說:“我跟你一起去,他會更容易跟我們走的。”
兩人離開,等待時間姜振清又開始踱步,為最壞的可能性作準備,評估寨民暴動的戰鬥力。直轉到雲冕有點眼暈的時候,姜寒和沐天虞非常迅速地返回了。最後跳進屋的許故劍一眼看到躺在地上的許佑,一個箭步竄過去探他鼻息脈搏,摸到他冷掉的身軀時眼中迸發出驚喜的光彩。
“真的死啦!”許故劍擡起頭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為他本就不俗的臉龐又增色不少。
姜振清剛要說你未免有點太開心了,許故劍卻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面色驟凝,問:“他身體裡爬出來的蟲子呢,你們留意到沒有?”
沐天虞指向地上扣着的茶杯,許故劍翻開看了一眼,松了口氣說:“幸好留下了,還叫了我過來。母蟲離體超過半日就會死亡,到時候寨主和祭司都會發覺。”
許故劍拔出同樣挂在後腰的刀,在自己右手食指上輕割了一道小口,指尖靠近那隻極小的血紅小蟲。看着小蟲鑽進他血肉才擡起頭,目光依次掃過屋中四個人,最後長久地停在沐天虞身上,輕聲說:“新娘和外來人,你們果然是一夥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