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天道自居了數萬年之久，若非海百煉無意間發現了這個無可告人的秘密，它根本不必大費周章來想盡辦法除掉這個礙眼的蟲子，那些原本就已經屬于她囊中之物的本源之力，在海百煉身死後又回歸到了世間的生靈之中。

忙活這麼久全都白費了功夫，天道當然會憤怒，鲛人族當仁不讓充當了它發洩怒火的角色。

讓族中無辜的孩子受到了她的牽連，她又怎麼會不心疼呢。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壞人”

海月突兀開口，讓這難得的溫馨場面被打破，她不是個擅長和人交流溝通的人，在當事人的面前說她的壞話實在有些沒禮貌，機會的話她真應該跟陳錦鯉好好學學與人打交道的能力。

老掉牙的俗套故事裡有英勇的主角和壞事做盡是反派，而海百煉總是那個充當反派的角色。

族裡的每個人都是聽着海百煉的事情長大的，所有人無一例外對她的印象都是個殘暴不仁，嗜殺成性的怪物瘋子，被權利和貪欲所控，妄圖掀起這世間的腥風血雨，最後被天道出手幹預。

故事的結局是，反派死在正義的一方手中，落了個神魂聚散的下場，而那些跟随反派發動戰争的族人，無論是否無辜最後都被神罰牽連其中，她們又怎能不怨恨呢。

“我們是為贖罪而來，會被困在不見天日的海底深淵，是因為我們的先祖犯了罪孽”

第一次聽到這話的時候，是在海雲的姐姐繼任成為首領離開栖息地後，和姐姐的分離讓海雲很傷心，為了安慰她的情緒，老祭祀給她們講了關于神罰的故事由來。

海雲是個很開朗的人，總是對這個世界充滿善意，也不會去抱怨什麼，她一直覺得每個人做的事情都有自己的理由，她的善良就和陳海礁一樣，固執的堅定着自己的想法，所以她在離開栖息地短短兩周内就死去了。

聽完神罰的由來後，就連海月的第一反應是埋怨海百煉，她的自私自利，為滿足一己私欲毀了整個鲛人族的未來，讓她們所有人隻能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深淵之底，所有人都和她一樣，除了海雲。

她說事情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七千多年，最開始的海百煉到底為何要發動戰争已經無從考究，或許以當時的生存環境來看，戰争是鲛人族的唯一出路，她說我們不該因為片面之詞去诋毀自己的先祖，她不埋怨海百煉的所作所為，她不甘心承受這所謂的命運。

所以她說，如果姐姐不能順利回來，她想去當首領，她想為那一抹渺茫的希望而努力。

海百煉在一旁聽着海月的講述，就像尋常人家裡會聽孩子哭訴的長輩，伸手輕輕的拍一拍少女後背，兩者之間，傾聽者和傾訴者位置互換。

“那現在呢，親眼見到了我，有改變你的想法，有讓你失望嗎？”

她溫柔的問，并不會因為海月言語中對她的埋怨而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不一樣了，我覺得你和我想象中的似乎有點不太一樣，曆史終究是由勝利者書寫，或許你并不是個壞人，隻是成了失敗者”

擡頭直視那雙含着柔情的金色眼眸，海月回答的很認真。

海百煉沒來由的想笑，于是她也這樣做了。

“但你和我不一樣，你不會失敗的，對嗎？”

雖是疑問的語氣，但海百煉無比笃定，她知道海月會給她一個怎樣的回答。

海月點了點頭。

“天道的真假與我無關，我隻要族人平安”

她和海百煉是一樣的人，在某些方面卻又完全不一樣，海月對所謂的世間沒有眷戀，她從小生活的地方隻有深不見底的栖息地，她愛她的家，她的族人。

她和海百煉唯一的共同點，是她們都會為了自己所堅持的事情付出所有代價，海百煉堅持她的反叛，海月堅持她的守護。

“海月，你是七千年來唯一找到我的鲛人，我會幫你找到真正的天道，你隻要能找到它，假天道的神罰自然也就無計可施，鲛人族也終會得到自由，你的願望和我的願望都會實現。

我已經沒有以後了，所以拜托你，請幫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