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唐落隻得耐心地等待着這座府邸的主人。
等了許久,等到夜幕垂臨,天色已晚。
他的等待注定落空。
夜半,之前的那個士兵再度進入廳堂,士兵先是握着鍊子頭端的鐵環走到廂房一角,隻聽幾聲擺弄聲響,鐵環便被鎖固在牆面上了。這樣一來,唐落便被鍊子限制了活動空間,無論如何是決計離不開這間屋子了。
士兵做完這一切後,面向唐落道:“上将吩咐,唐大人今夜便住在這裡,若有需要,大人可吩咐門外值守的士兵。”說完,不等唐落有所回應,士兵就自顧自地走了。
唐落來不及表示什麼,躺在靠近窗牖的床上時,斜眸仰望星空,一團無厘頭的思緒無處安放,到最後腦子裡隻留下幾個疑慮:
洛霧與鄭語逃出去了沒有?峽谷道發生的一切暨淮可有察覺?宋隕星親自坐鎮豫北指揮這場世紀生死之戰,不知陛下和軍部是否燃升警惕之心?望姚城中的軍備兵力又是否能在穆桓的指揮下應對好宋隕星?還有,那個往日最能打的悍士龔千裡,他的屍首又是否得到安然入葬?
……
沒有人來答他。
靜谧的夜空像一頭猛獸,裹挾着這世間凄凄惶惶的世人。
唐落此刻,就隻是黑夜的囚徒。
可憐的囚徒,是得不到造籠人的憐憫的。
一夜輾轉難眠。
上将府,有輔司。
宋隕星擡腳進來的時候,正見楚希明在親手拆解繃帶,他的旁邊還站着幾名手足無措的醫師。
“豐央大街一役,老謀深算的楚希明竟也會被一毛頭小子當猴兒一樣耍得團團轉,最後受傷躺在這裡。楚希明,你這戰績大約夠蘇硯他們笑話一整年的。”宋隕星大馬金刀地坐下來,面向楚希明調侃道。
“上将。”楚希明苦笑了下,欲下床行禮被宋隕星阻止後,就倚在床頭邊拆繃帶邊無奈回話,“那個小子,聽說是唐落手底下的人,本事不算小。臣當時……也是大意了。”
“溫少安來看過你了吧。”宋隕星并無責怪之意,反而又挑起一個話題,“不知他有沒有告訴你,炸傷你的那個小子叫洛霧,軍中人稱他為‘飛檐俠士’,倒算是個良将。不過,他快死了。溫少安和你索要醫師,就是為了吊着洛霧的命,以備日後審訊。你要是不解氣,等傷好了可以去揆事府親自提審他。”
“快死了?”楚希明略有驚訝地擡眸,“怪不得少安那麼急迫,還非要請走晉醫師不可。”
晉醫師名晉觀,此人醉心藥學,以藥學之理入了醫者行列,醫術絕倫,早年揚名天下,後執簍入山隐匿了蹤迹。
宋隕星率軍攻打西北祁陵時偶遇晉觀出沒在戰場上以将死人練藥試藥,費了些口舌,宋隕星将晉觀請來了上将府。因為宋隕星這個殺神的存在,晉觀幾乎不缺試藥的将死人,久之,晉觀便在上将府長住了下來。
“也許晉觀那些稀奇古怪的藥能延續洛霧的命吧。”宋隕星毫不意外溫少安請走的是晉觀,他沒太在意,反而将目光挪到了一旁侍立的幾個醫師身上,問道:“希明的傷如何?”
幾個醫師苦澀搖頭:“章京大人傷勢不重,隻需按時服從醫治,不出幾日就能恢複。但章京大人不願服藥……”
一個年輕點兒的醫師心直口快補充道:“上将,章享大人還拆掉了繃帶,而且不許我們給他上藥!”
聞言,宋隕星緩緩轉眸看向楚希明,一眼便看到他手上握着的白得紮眼的繃帶,他開口:“希明……”
好幾雙眼睛齊齊盯準楚希明,已經拆下來的廢棄的繃帶握在手裡,扔也不是留也不是,索性團了一團丢給了那幾個醫師,“些微燒傷,那點兒小疤痕早就好了。上将,臣是有事要向您彙報。”
宋隕星掀過楚希明衣領,瞧着他脊背處的燒傷确實是不嚴重,便任他去了。揮退幾個無奈的醫師,宋隕星問他:“有什麼事非要夜半來講?”
本來宋隕星是在府裡等着唐落洗浴完要審問事情的,順便再做些有意思的事——比如賞美人。但他剛走出溫泉所在的竹林,就有士兵禀告他,說楚希明要見他,思及楚希明有傷在身,他理應來瞧兩眼,于是他無奈丢下唐落來了有輔司。他有些好奇,是什麼急事需要楚希明半夜三更忙着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