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鞋鞋跟的敲擊聲有節奏地在便利店内響起,維斯珀待在收銀櫃前的工位上,一雙眼睛平靜無波地注視着不遠處的身影。
莫裡亞蒂一身西裝革履、衣冠楚楚,那身精緻的人皮底下卻壓抑着一個難以安分的躁動靈魂。
他從冰櫃裡拿出一罐啤酒,輕拉拉環,聽得啵的一聲脆響,再接連着酒液氣泡翻湧又破滅的聲響,他揚起頭顱,酒液從喉間滾落的清涼感觸似乎稍稍撫平了他那種難言的躁動。
莫裡亞蒂将手中的空罐扔到一邊,然後緩步朝着維斯珀的方向走來,那雙透露着些許天真與孩子氣的分明眼眸,一眨不眨地看向了對方,然後蕩起一點多情的水波。
分毫看不出差點讓眼前之人永眠于那個堅實的花盆之下的歉疚,接着他唇角一勾,露出一個毫不掩飾的惡意笑容,他拿出一根食指在櫃台上無聊畫着圈,開始抱怨有關倫敦的無趣,那些犯罪團體的愚蠢與乏味,又開始吐槽有關警方和政府的無能與可笑。
末了他擡起頭,看向了傾聽許久的便利店員小姐,笑容稍微真誠了一些,卻依舊不達眼底,甚至顯得有點冷冽,“我很慶幸昨天的那點小意外沒有給你造成什麼負擔,本來我以為我今天會醫院看望你的,我甚至還給你買了慰問花束。”
這種對自己的惡劣行徑毫無歉意的表現,讓維斯珀稍稍感覺到些許懷念。
按道理來說,洛基的行徑可要比莫裡亞蒂要惡劣得多了,這倒不是維斯珀有意為其開脫,而是确有其事。
不知為何,洛基總能在他人面前裝得一副冠冕堂皇的樣子,但在她面前卻從不在意暴露真實的自我,或許是早已知道自己已經看穿了他的本性,索性就懶得再裝。
他幾乎是毫不掩飾對自己的惡意與厭惡,比之對待索爾時似乎更甚,或許對後者他的确是有兩分塑料兄弟情誼在的,即使他對索爾的嫉恨與殺意也是真實存在。
看着維斯珀似乎有點走神,莫裡亞蒂微挑起眉頭,“雖然我并不介意你在我說話的時候想起其他的男人,但這不可避免地讓我有些許不爽——我想知道是哪一位,是那位偵探,還是那位政府職員——因為我現在有一種想将這間小店炸上天的沖動。”
維斯珀回過神來,回複了一句“none of them all”。
莫裡亞蒂撇撇嘴,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樣,“那麼,就是你的那位前任了。
說實話這會令我感到好奇,我還沒怎麼得到過‘令人感到相似’這種抱歉的評論,我一直以為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維斯珀有點默然,短蹙了一下眉頭,為什麼他們都覺得洛基會是自己的前任?
“那麼你的那位前任現在身處何處?”莫裡亞蒂似乎有點無聊地歪了歪頭,從一旁的貨架上拿下一包口香糖,然後拆了一根塞進口中,開始打量着貨架旁邊另一個商品,“我不希望在我們約會的時候還會冒出這個家夥。”
對于莫裡亞蒂所說的約會,維斯珀并沒有太大的反應,不過對于洛基的下落,說實話她也不太明确,索爾後來告訴她,為了拯救阿斯加德,他被迫摧毀了彩虹橋,而洛基因此也下落不明。
或許他被那些不明的宇宙旋渦裹挾,不知道到達了何處,但他們都知道,其實更大的可能,是他已經死于彩虹橋之下,那些不明的宇宙能量可是連神族軀體都能扯碎的。
或許是抱着那一點點僥幸,維斯珀選擇進入那些未知的宇宙隧洞,尋找洛基的蹤迹,最終到達了這個世界,或許是洛基已經死亡,或許是他有意逃避着自己,總之,維斯珀已經厭倦了那種沒有任何希望的尋人嘗試,她選擇停留在當前的這個世界,不再前進。
維斯珀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樣做,或許是因為洛基最終也沒有給她一個答案,他從未真心許諾或者是承認過什麼——她想知道,最終,洛基是出于什麼想法,是因為不屑、厭煩還是因為其他什麼,最終他撇清了與自己所有的關系。
這也是為什麼奧丁如此輕易地放過了自己的原因,即使她對于洛基所作的一切都完全知情,對于他和勞菲的秘密協議一清二楚,甚至是知曉他派遣毀滅者前往地球殺死索爾的全部經過,她卻對此緘默不言。
“或許是死了吧,”維斯珀先是開口回答了對方的問題,繼而又提出了自己的疑問,“莫裡亞蒂先生,說實話我一直有個疑問,希望你能夠替我解答。”
莫裡亞蒂的眼神稍稍從那個商品上移回到維斯珀身上,眼神有點過分輕佻,“看樣子你前男友的事情似乎讓你很是糾結,這就讓我更加好奇了。”
“鑒于你和我提及的那位,姑且稱之為‘詭計之神’吧,或許是同一類人,我想知道,”維斯珀停頓了一下,有點疑惑且茫然地擡起頭來,注視着莫裡亞蒂,似乎是想透過他的眼睛去看另一位令她熟悉且感到迷惘的人物。
“什麼情況下,你會為了自己算不上朋友或者是同盟的家夥開脫——而且這個人曾一度是你的死敵甚至背叛過你——并選擇攬下所有罪責。”
莫裡亞蒂扁扁嘴,拿指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神情古怪,“說實話,這個‘詭計之神’的稱謂讓我覺得有點感興趣,不過,既然對方已經是個死人不需要我費心再把他綁來當着你的面解決掉的話,那麼就沒關系了。
畢竟誰都有點過去。
那麼,如果不是為了臨死最後坑你一把,那便就是因為,愛?畢竟也隻可能是這個理由會讓我這種人做出如此有違本性且具有奉獻精神的決定。”
莫裡亞蒂皺起臉,吐了一下舌頭,似乎為自己所說的話感到惡心。
“可憐又可悲的家夥,”莫裡亞蒂啧了一聲,“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淪落到那樣的境地的,如果是我,即使是到了絕境,我可能也會選擇把你一起帶走,即使是地獄,我也不會讓你離開我的身邊。
所以我更傾向于,他厭倦了當前的一切,并最終選擇了放手。”
維斯珀有點認可的點了點頭,這也是她的想法,在她看來,如果洛基真的愛上了什麼人的話,應當也是如此,他一定會糾纏對方至死,而不是這樣,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了自己。
仿佛那千年來的糾葛如同幻影一般,他如此輕易地就放棄了——或許在他看來,自己也隻是他消遣中的一環罷了。
因此維斯珀也不免感到失落,她以為自己對于洛基來說還算重要,無論是死敵還是所謂的朋友,她以為自己對他來說至少意味着點什麼,而不是這樣輕易地就被他放棄。
“比起懷念你那個已經死去的罪犯前男友,我覺得不如把注意放到你今晚的約會對象身上,”莫裡亞蒂從貨架上拿下了一盒避孕套,然後推到了維斯珀的面前,用一種過于親昵又意味深長的語調說道,“我保證,我們将會擁有一個美妙的夜晚。”
維斯珀接過了那盒避孕套,并将剛剛莫裡亞蒂所拿的啤酒和口香糖結賬,這才開始詢問有關他所提及的約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