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琪就在自己的房間裡,正靠着枕頭看報紙,但如果他們不告訴我那是張海琪,我完全沒有認出來。
張海琪變得非常蒼老,完全就是一個7,80歲老婆婆的面貌,我以為是故意易容成了這樣,直到張海俠告訴我,張海琪在與莫雲高談判時,中了毒。
這種毒,可能就是我之前提到的,專門針對張家人的神經毒素,他們已經拷問過莫雲高,要他拿出解藥,可他也是在無意中偶然所得,不知道是何來曆,也沒有對應的解藥。
這種毒素非常刁鑽,似乎可以破壞張家人血液中的長壽基因,非常古怪。
張海琪現在的模樣,雖然比普通的百歲老人年輕不少,可對于張家人來說,是絕對不會發生的事。
一開始,張海琪中毒後隻是覺得非常疲倦,接着,她照鏡子的時候,看到了幾根白發,然後是長達七天的深度睡眠,等她再次醒來,這張臉,以及皮膚,都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個時候張海樓和張海俠剛把我找回來,張海琪不确定自己身體裡是否攜帶了某種傳染性的病毒,把自己和我們完全隔離。
常人在面對迅速衰老一夜白頭的情況早就發瘋了,張海琪卻出奇的平靜,她覺得自己的人生足夠漫長,如今忽然要接受死亡,反而沒有預想的難過。長久的青春是享受不盡的,可她送别的人太多了,竟有些期待,自己和那些死去的孩子們重逢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番光景。
張海琪希望自己葬在廈門的墓園裡,和那些她送别的孩子在一起,她沒有任何遺憾,我已經決定留下了,她僅剩的兩個兒子,便有了歸處。
張海琪一直覺得張海樓的性格會傷害到身邊的人,他的本相是蛇,即使是可以展翅高飛的畫眉,稍有疏忽,就會死在他手裡。
但女孩兒的本相是貓,把蛇和鳥都攥在手中,把他們護得很好。
張海琪要求兩人不能告訴我實話,張海琪不想看到我哭哭啼啼的樣子,那會讓她走得很不安心,兩兄弟隻能照做,
可在回到廈門的當天,張海琪就被張海客派來的人接走了,他們給她吃了一種藥,很快便緩解的衰老的狀态,但也隻能維持一兩年,張海客會幫她到西藏尋找解藥,交換的代價是,她要繼續收養孤兒,幫張家培養人才。
張海琪沒有立刻答應,她其實有些厭倦了那樣的生活,但張海客還是為她找藥去了。
張家現在的局面,實在不适合再少一員大将。
“都叫你們不要讓她知道,還是把人給帶過來了。”張海琪歎了口氣,聲音滄桑卻中期很足,“到時候這丫頭哭了,你們自個兒哄去。”
張海樓坐在張海琪床頭:“幹娘,小玥是醫生,萬一她有法子呢。”
張海俠看了看我,确定我至少現在不會哭,才對我道:“玥,幫幹娘看看吧。”
其實所有人都知道這麼做是沒有用的,張海琪已經給中醫和西醫都檢查過了,根本查不出體内任何有毒的成分,也許是張家人的血液将毒素稀釋掉了。
我看着張海琪的臉,覺得似曾相識,腦海裡的答案呼之欲出,但又怎麼都無法想起來。
張海俠見我發呆,以為我隻是沒有表現出來,其實非常難過,便過來安慰:“沒關系的,幹娘不會有事。”
“那不一定,我都這麼大歲數了,可能說沒就沒。”張海琪不以為意。
張海樓道:“幹娘,你别這麼講!”
我緩了緩神:“我還好,剛才在想别的事的。”我來到張海琪面前,抽了一管血,我注視着那張臉,越看越眼熟。
“怎麼了?”張海琪對我笑道,“覺得我現在很難看?”
我搖搖頭:“你像我認識的一個長輩。”
張海琪道:“我之前問這倆小子,你從哪兒來,他們連我也不說,既然你現在過來了,那我問你,你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她确定我是張家人沒錯,也确定我和張啟山有着親密的關系,否則就不可能這麼容易就得到黛石果。
張啟山對我的态度,張海琪就算沒有親眼見到,也已經從兩個兒子口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我回頭看向張海樓和張海俠,他們用鼓勵的眼神示意我可以說,于是我直截了當地道:“海琪,我是從200年後的廈門穿越過來的。”
我不知道張海琪是如何理解穿越的,她聽完我的故事,陷入了很長時間的沉思,張海琪或許設想過我身份的很多可能性,但是穿越,還是太超前了。
良久,張海琪才道:“怪不得你能在馬六甲神出鬼沒,連張瑞樸的眼線都瞞過了,這倆小子遇到你,确實是有福氣。”
我還在等她接下來的問題,結果張海琪沒有任何表示,似乎對于穿越這件事,就像喝水吃飯那樣平常:“你就這樣相信了?”
“沒有懷疑的必要,很多我之前沒有明白的事都想通了。”張海琪一如既往的淡定,“既然你是200年後的檔案館的管理者,那也算是高級特務了,重建檔案館隻要有兩個高級特務就能執行,我現在正式宣布,南洋檔案館正式改名南部檔案館,董公館暫時成為臨時辦公所。”
我目瞪口呆,本來準備了很多話要為她解答,結果直接開始聊單位重建的事了,事業心有夠重的。
她滿不在乎地繞過我看向張海樓和張海俠:“你們可得好好活了,把檔案館其他人的份,一起活下去。”
我們離開了張海琪的房間,這段時間她非常容易疲倦,沒說幾句就想睡覺了。
我用顯微鏡觀察她的血液,看不出異常,或許需要更高端的儀器才能檢測出來,但這個時代沒有,我想用自己的血和張海琪的血融合,進行實驗。還沒來得及取血就被張海樓發現了,她讓我見張海琪的目的隻是覺得,我應該知道這件事,并不想看到我傷害自己。
張海樓把我抱進浴室,張海俠已經在裡面了,他在浴缸裡倒了精油。
我們三人泡在浴缸裡,有些擁擠,我們是紋身很快顯露,張海樓提議過幾天買個大号的浴缸回來,正和張海俠讨論要木制的還是陶瓷的,就見我唰地一下從池子裡站起來。
“怎麼了?”張海樓道,“跟我們哥倆泡一起不舒服?”
“紋身!”我有些激動地說,“我的紋身,是張海琪給我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