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頓時火辣辣的疼痛,我的臉應該受傷了,要不是有人皮做盾,多半得毀容,那少年約莫16,7歲,完全沒有收手的意思,不給我反應的機會,又一連甩了兩次。
對方出現得太過突然,動作也太快了,我連拔槍的間隙都沒有,好在穿了防彈衣,他的抓鈎隻抓破了我表面的衣服,傷不了要害,可我的兩條胳膊卻早已傷痕累累,嚴重的已經見骨。
玻璃櫃應聲碎裂,發出巨大的響聲。
“等一下,你是莫雲高的人嗎,我們可以談談!”我嘗試與對方溝通。
少年眼神越發狠戾,根本沒有要放過我的意思。
小青蛇張開嘴,尖牙早已醞釀好毒液,直接彈射出去,一下子便咬住了少年握住抓鈎的手背,毒素瞬間注入,少年的嘴唇立刻就變成了深紫色,行動也遲緩下來,總算給了我喘息的空間。
我拔槍瞄準,剛準備扣動扳機,卻發現他拿着的武器,是一把銀色的九爪鈎,再看那張臉,和長沙火車站通緝令上的一模一樣:“你是,陳皮!?”
我對陳皮的了解非常有限,隻知道這個人心狠手辣,就連他在九門排行老四,擁有“四阿公”之名,也是靠滿手血腥強行上位。但就是這樣一個殺人狂魔,也不算十全十惡。抗日戰争爆發時,他曾深入敵營,以一人之力殺光了半個營的鬼子,還為二月紅擋過槍。
就連黑瞎子和族長都在他手底下幹過一段時間,給予的評價是很講信用,出手大方,甚至還會為懷孕的妻子半夜想吃蟹黃面,親手下河撈螃蟹做面,黑瞎子當時還以為陳皮鬼上身了。
我對陳皮的印象是正面大過負面的,盡管張海樓他們調查到他殺了很多無辜的人,因為與我不相幹,也沒親眼看見,想着隻要遠離不見面就好了。
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居然在這列火車上,看樣子,該是跟莫雲高同流合污,他還穿着衛兵的衣服。
突然想到張日山說的,他在我們前往北京的當晚就越獄了,這麼長的時間,确實足夠陳皮勾搭上莫雲高。
陳皮見我認識他,也沒有隐瞞的意思:“知道我是誰就好,免得下了黃泉做枉死鬼。”他直接用九爪鈎切掉小青蛇的七寸,血從蛇身噴濺到地上。
或許是中毒的關系,陳皮的神智有些不清,他扯下腰上的皮帶,将手腕緊緊捆住,不讓毒素蔓延。
我大驚失色:“陳皮,你為什麼要幫莫雲高,你知不知道他要在長沙釋放瘟疫,到時候你的師父師娘都會遭殃!”扣住扳機的手指卻遲遲不敢按下去,在這裡殺了他,未來的局勢可能會被改變,換任何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早就開槍了。
就在我遲疑的間隙,陳皮已經把蛇一腳踢開,對着我便攻了過來。
他的速度絲毫沒有受到逼仄空間的影響,就連中毒了還是那麼矯健,我隻能開槍,盡量不傷及對方要害,陳皮預判了我的動作,用九爪鈎擋下了子彈。
我沒有受過實戰訓練,如果陳皮現在對上的是張海樓或者張海俠,他占不了便宜,而更棘手的是,我還不能就這麼殺了他。
我已經被逼退到了後面一截車廂,要不是陳皮中了蛇毒,我猜我根本躲不掉他的連翻追擊,即便如此,我也全是是傷,傷口因我的拉扯而傳來一陣又一陣撕裂的疼痛,血一直在往下流。
九爪鈎的前端有倒刺,相當鋒利,會造成難于愈合的創口。
我吼道:“陳皮,你聽不見我說話嗎,長沙是莫雲高的目标,他會在那裡釋放瘟疫!”
“别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信你的鬼話,你和張啟山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陳皮惡狠狠地怒視着我,眼睛裡充滿了嗜血的光,他扶着一旁的椅背穩住身形,斥道,“要不是你跑到師父那兒多管閑事,我怎麼會被逐出紅府,師娘又怎會對我不聞不問!”他被抓的那天,正在街上買紅油粑粑,那是紅夫人最喜歡吃的點心,張日山帶了一批人圍堵,直接将他逮捕,關押後審。
證據擺在眼前,張啟山親自審的他,陳皮沒有喊冤的機會。
陳皮在牢裡,以為過幾天師父就會替自己求情,又或者師母會來探監,結果一個人都沒來,他便将怨氣通通轉移到了張啟山身上。
就在我們出發前往北京的當晚,有個獄卒突然出現,對陳皮說,自己是莫雲高派來的,同為張啟山的敵人,希望他能為莫司令做事,便趁着張啟山不在的間隙,将他放了。
我氣道:“你神經病啊,你被二爺逐出師門不是因為犯了殺人的案子嗎,還跟日本人勾結拿麻藥給紅夫人注射,紅夫人病成什麼樣了,還要她來監獄看你!?”
“那是特效藥,師母用了就能好,你什麼都不懂!”陳皮知道那條蛇應該有劇毒,他現在明顯力不從心,已經很難再跟我周旋,而且,看出我衣服裡穿了件刀槍不入的金鐘罩,自己無論怎麼打,都傷不了我的要害。
“你跟個白癡一樣,怪不得被日本人利用完了,現在又被莫雲高利用。”我氣得半死,總覺得是被自己人給坑了,他到底是四阿公,可眼前的四阿公還太年輕,智慧還達不到我聽故事時裡的深謀遠慮,并且性格偏執難以溝通。
我不能在這裡逗留,得和張海樓他們碰頭,陳皮至少被我控制住了,而且他很有可能因為得不到血清就這麼死掉,我管不了什麼未來了,還是保自己命要緊。
陳皮突然朝着左側的牆上抛出一枚鐵彈子,頓時警鈴大作,我暗道不妙,透過前後車廂的玻璃窗,我注意到莫雲高的衛兵正在朝我聚攏。
陳皮笑了起來:“你跑不掉的。”
這時候就算殺了陳皮也于事無補,我不能被抓到,那樣會變成牽制張海樓他們的人質,我決不允許這種事發生,但敵人的數量太多了,他們沖進來就會直接掃射,事實上,為首的幾個衛兵已經準備掃射了。
玻璃擋不住子彈。
我幾次想拿出青銅鈴,可一旦搖鈴,音頻的震動極有可能影響張海樓幾人,鈴音在封閉的車廂,會直接擴散到每個人的耳朵裡,也包括車頭的駕駛員。
我看向車窗,窗外是一片森林和雜草叢生的草地,陳皮搖搖欲墜地半跪在椅子上,我看了他一眼,要不是自己打定主意不回去了,肯定要把他的祖墳給刨了。
等一下,陳皮有祖墳嗎?
我想打開車窗,竟然是焊死的,車廂兩頭聚集了許多衛兵,他們正對着玻璃不斷放槍。我迅速地對着車窗連開數槍,就在車廂兩頭玻璃碎裂的電光火石之間,我也從車窗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