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前世見過最璀璨的霓虹,她都覺得比不過眼前的花燈。
燈光暖暖的,各種憨态可掬的小動物樣式,讓人看了也跟着心生溫暖。
尤其是周圍沒有擁擠喧嚣的人潮,七月不由自主笑容滿面,對胤祥說道:“我很喜歡,有勞貝勒爺費心了。”
七月的笑太絢爛,她的眼睛彎成了月牙,眼眸比天上的明月還要閃亮,右臉頰露出個小小的酒窩,裡面漾了最烈的美酒,胤祥看得呆住了。
前世,他極少看到她這般笑。不管歡喜悲傷,她總是克制而内斂,哪怕最高興的時候,也隻是淺淺抿嘴一笑。
胤祥的心,被鋪天蓋地的後悔與難過席卷。
前世兩人成親時,他那時候一腔熱血,少年意氣,心懷大志,沒有多少心思放在後宅,對她這個嫡妻,也諸多忽略。
後來,他經曆近十年暗無天日的日子,像是海東青被折損了雙翅,再也飛不起來。
那時候的他,郁郁寡歡,成天靠着醉酒麻痹自己,睡着之後方能好過一些。
等到胤禛登了大位,他再次受到重用時,最好的歲月已經過去,他已經蒼老,留下一身病痛。
苦難的歲月,磨煉了他的心智,他不再是以前的愣頭青,沉穩而進退有度,成了大清最有權勢的怡親王。
胤祥想,他是怎麼從與酒為伴,醉得暗無天日的生活中走出來的呢?
那時候,總是有一雙瘦弱卻有力的雙手,在他喝得人事不省的時候,把酒壇從他手上輕輕拿走,然後用溫熱的帕子,擦拭着他的手臉。
醉前,他能看到她消瘦的身影,在不遠不近處陪伴着他。
醒來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必定是守在一旁的她。
安甯,沉靜,從不多言多語,隻默默守護相伴。
興許,就是她身上這股說不出的力量,讓他漸漸不再借酒澆愁,開始試圖振作。
後來,他曾問過她,為何當年不開口相勸。
他記得她聽後很詫異,答道:“怎麼勸啊,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事情不落在自己的身上,是無法深刻體會的。”
胤祥直到這世才明白,她的那些苦難與艱辛,其實他隻窺探到了其中一角,他沒有經曆過,所有的理解都是想當然。
後悔的事情遠不止如此,最令他痛心的是,在他大權在握的那些年,她其實依然過得不好。
朝政上,雍正倚仗他,信任他,他的壯志得到了施展的機會,每天忙得不可開交,連家都很少回,更無暇顧及府裡的事情。
兒女們都是她在照顧,管着偌大的府邸,初期的幾年,他幾乎連與她話都很少說。
等到朝政穩定之後,他卻再也沒了機會,身體早已被掏空,帶着無盡的遺憾與後悔,溘然長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