纏在右手上的帕子,有部分已經與血肉黏在一起,七月忍着痛,一點點拉下帕子,掉皮之處,又浸出了血絲。
七月拿了支銀钗伸進瓷瓶中,裡面的藥膏已經見底,好不容易刮了一些出來,仔細塗抹在傷處,換了塊幹淨帕子包裹起來,用牙咬着打了個結。
忙完之後,七月拿梳子梳通頭,也沒有挽髻,随意披散在了腦後。
雪露袖手旁觀,一會左腳換成右腳,百無聊賴看着,見到七月披頭散發,立刻說道:“七小姐,哪有姑娘家不梳好頭,你這樣去到菩薩面前,就是對菩薩的大不敬,惹得夫人更生氣,七小姐你可擔待得起?”
七月緩緩站起來,轉過身看向雪露,眼神平靜無波,聲音也平平,說道:“你拿走我的所有首飾頭面,馬上還回來。毀掉的筆與顔料,如數賠給我。”
雪露先是一怔,接着眼珠子一轉,嘤嘤哭道:“七小姐,你說的這些話,可要有證據,奴婢哪有拿你的東西,不如你跟奴婢,去夫人面前說個清楚明白.....”
七月面色不變,冷冷打斷了雪露的話:“因為你不過是看人下碟,所以我給你機會。我不想聽廢話,拿了我的,馬上,立刻全部還回來。”
雪露也不哭了,一抹眼淚,譏諷地說道:“七小姐,奴婢可冤死了,奴婢沒拿的,你讓奴婢怎麼還。走,不行,你一定得跟着奴婢,去夫人面前說個.....”
“咚!”
哐當一聲脆響,接着是瓷瓶掉在地上的碎裂聲,很快,雪露凄厲的哭喊聲響徹雲霄:“殺人啦,殺人啦!”
雪露額頭的血順着臉頰流下來,七月好整以暇欣賞了一會,淡淡說道:“我說過不聽廢話,你卻不相信。趁着你還沒死,快去把我的東西拿回來。”
雪露聞着濃濃的血腥味,吓得眼睛朝上一翻,砰地倒地暈了過去。
正屋的動靜,引來了東西廂的兩個姨娘與她們的丫鬟,幾人來到門口,見雪露倒在地上血流不止,不禁驚恐地看向七月。
七月神色自若,指着雪露說道:“她沒有死,吓暈過去了。不過,可否拜托你們,把她拖出去?”随後欠身施禮。
平時大家住在一個院子,雪露的所作所為,彼此都清楚得很,東廂的張姨娘率先回過神,對丫鬟說道:“沒聽到七小姐的話嗎?快去搭把手。”
西廂的李姨娘也跟着吩咐了丫鬟,兩個丫鬟戰戰兢兢上前,先試探了下雪露的鼻息,見她還有氣,頓時松了口氣。
兩個丫鬟一起架着雪露的胳膊,拖着她往外走了兩步,雪露就醒了過來,摸到臉上的血,又張嘴嚎啕大哭。
兩個姨娘不願意沾惹是非,也沒有多問,很快就離開了。
七月盯着地上的血迹,難得暢快笑起來,坐在榻上,等着烏氏的怒火。
沒多時,屋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七月轉頭看去,跑在最前面的是藍煙,烏氏身邊的管事魏嬷嬷緊随其後。
藍煙沖上前,不住打量着七月,焦急問道:“七小姐,您沒事吧?”
七月搖搖頭,魏嬷嬷看着屋内的狼藉,緊緊皺眉,責備地道:“七小姐,您是姑娘家,哪有二話不說就直接動手打人的道理?夫人昨兒個就被七小姐氣得不輕,再聽到七小姐打殺奴才,幾乎沒氣暈過去。七小姐,您是存心要讓夫人不好過啊。”
藍煙拿腳輕輕把碎瓷片攏在一起,神色愧疚,低低說道:“七小姐,十三爺差奴才送了藥膏來,奴婢沒能幫七小姐守住,對不起。”
七月輕笑,藍煙不過是下人,怎麼能與烏氏抗衡。估計拿她的藥膏給關柱抹紅印,是得了馬爾漢的默許。
否則,胤祥送來的藥,烏氏絕不敢輕易扣下來。
昨天關柱生日,他們一家其樂融融一起慶賀用飯,本來七月也有幸,沾着關柱的光一起過生日,順便見一次,還是中秋見過面的馬爾漢,不過她不聽話,連飯都沒得吃。
魏嬷嬷見七月還在笑,啧啧搖頭,語重心長說道:“七小姐,你與夫人是親生母女,母女之間哪有隔夜的仇,氣壞夫人,對七小姐有什麼好處?您聽奴婢一聲勸,夫人雖說下令不許七小姐用飯,心中不知多心疼呢。如今您又打傷了雪露,退一萬步說,雪露是夫人給您選的丫鬟,長輩所賜,您就算有再多不滿,也該先給夫人說一聲,不然就是直接在打夫人的臉。您随奴婢去夫人面前賠個不是,夫人的氣也就消了,免了七小姐的懲罰。”
七月微微一笑,聲音不高不低,語氣卻無比堅決拒絕了:“不。我與她沒什麼好說的,真要說話,請讓老爺來。”
魏嬷嬷與藍煙還沒有來得去請,馬爾漢先派人來了。
宮裡賜婚的旨意到了兆佳府,七月被賜給十三阿哥胤祥為嫡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