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剛經》言：“菩薩行施，了達三輪體空故，能不住于相。”無論作惡還是行善，都是緣分始達，因緣和合之故。

荇菜噗嗤一聲，驚蟄的金剛經真是沒有白誦，有些經理刻進腦子，成為所犯罪行的詭辯道理。

她朝道生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嫣然發笑。

不是錯覺，真有人幫自己導正經脈靈力。這個人是黑羽。

“你讓人心甘情願自我犧牲，又做出一副假惺惺自我厭棄的瘋模樣。你這種手段高明得讓人贊歎。”道生花感覺眼疼，瞧不得她生死無念的喪氣模樣，抛去一枚晶球。

荇菜欲要動手，盯向滾到眼前的晶球，球裡浮動黑羽的影子。

她撿起晶球，無師自通地運靈力入球。

晶球折射一道光幕，顯現黑羽跪求道生花救人的場面。

黑羽虔誠跪首：“法尊，求你救救她。”

“本尊同她說過自救的辦法，隻是她沒有意會到罷了。”

“什麼辦法？”黑羽不解地看向他。

“本尊在山澤谷内觀她法體，已知她逆行經脈，不日将走火入魔。若想得解，以同根同源的靈力歸導經脈靈力入丹。

本尊還告訴她，你就是這枚丹藥。”

黑羽驚詫地仰面，良久無語。

他不是初來乍到的荇菜，瞬間明白道生花的意思：“怎麼……可能？”

“為何不可能？你數次身臨絕境，靈魂可曾離體，靈識可曾增強？本尊教你術法，久不見你的靈識增強，因而猜到原因。後來，本尊暗中探你魂體，越發确定你是他的分身。

本尊分你入尋機部，派你去人世間找他的分身，不就是為更有緣遇見他嗎？”

道生花寫意呵笑，“本尊收留你，留你在身邊，不僅因為你們黑羽一族的奪魂精魄，更是因為你……與衆不同。”

黑羽默然地坐在地上，無法接受這個現實。

原來尋找的天尊分身是自己，自己不過是旁人一道神識意念？

轉念，他又幡然醒悟般道：“好，這樣我就能救下菜菜。”

“主仆一場，念在往日情分，提醒句：一旦固體的靈力消失，你就完全不存在，神識回歸本體，成為他人的須臾一念，世上再無你的痕迹。”

“呵，我生來被人厭棄，遇到一個不嫌棄我的人屬實不易。菜菜她很好，為了她，我心甘情願。

法尊一向以戲人為樂，實則心境孤寂。若法尊有意，求你收菜菜為弟子。

畢竟，沒有我，法尊也是要找人尋他的分身。黑羽侍奉法尊多年，肯求法尊幫菜菜解決功法難以自控的問題。”

摔在船尾的荇菜捧着晶球，心痛到留不出眼淚：黑羽，這就是你的選擇嗎？怎麼這麼傻，值得嗎？

道生花見她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态，彈指讓她手裡的晶球噗通入水。

荇菜猛撲過去，趴在船舷，揚手去撈，空餘流水。

“呵，跳下去，興許撈得着。”道生花眯眸笑着。

荇菜捏緊船舷，張口失語，傾過船舷的上身僵直不動：不，我怕死，我怕死……啊……

“啧啧啧，怕死啊。”道生花哈哈大笑，起身臨風，望向一望無際的水天一色，察覺船身搖晃，笑得越發大聲。他就這樣笑等着，被身後的女人一起撲入水。

水沒過兩人的臉面，依舊阻擋不了道生花的瘋癫笑聲入耳。

荇菜巴拉他的衣袖使勁往水下拉扯，憋得一口氣耗盡，張口就是無窮的水不斷咽入肚。

她松開道生花的琉璃袍子，往上浮，即将出水的時候被道生花捏住腳踝往下拉。

人在水中低首，面對得是一張欠扁的笑臉。她使勁蹬他，都被道生花躲過。

張開的口被水堵住，雙眼翻白的荇菜彎腰下遊，一把攬抱道生花，在他淩亂浮動的衣袍中吻上他的唇。

荇菜發狠，拼最後一點力氣和神智撬開他的舌口，妄圖吸取他的空氣。

一股強大的力量自道生花的胸前轟出，擊在荇菜的胸腹。身體被力量猛擊後退，飛出水面又砸回水下。

“咳咳……”荇菜沒有死，空中的刹那緩了口氣，巴拉住附近的船舷翻進艙。

她倒在窄小的船艙上咳水喘息，瘋癫地呵呵大笑，一會又扶船舷坐起身，大喊大叫：“怎麼，你怕了？”

道生花在水下抹唇，呸了聲：“瘋女人怎麼可能是道生聖蓮，瘋子。”

荇菜倒在船艙，任由風浪帶船飄離。

她不知道道生花會不會回來，但是黑羽肯定不會再回來。

數日後，船被水浪帶進一處全是旋渦的水面，颠得迷迷糊糊的荇菜徹底昏過去。

醒來的時候，滿天星光綴滿灘岸水面，籠層銀白星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