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庭沒有發怒,淡淡一笑:“這個問題的答案與我夫人有關,遠超你一杯茶的價值了,若是我就這麼回答了,豈不是輕視了我家夫人的地位?”
“不說。”他道,“不喝就是,我回家喝。”
裴蘿接到丁娆使的眼色,沒辦法隻能親自出手。她拿起茶杯嗅了一口,沒有喝,幽幽道:“可是我想知道。”
裴雲庭斜眼瞅她。
“不算輕視,好朋友之間開個玩笑而已,我不介意。”
她都這麼說了,裴雲庭也隻能順着台階下來,他微微斂了下眼,回憶道:“是在未名縣,我再次見到她的時候,她化了妝,醜醜的,但是卻有最不可屈服的眼睛,特别亮,從那個時候,我便确定,我此生一定要娶她回家。”
裴蘿微怔,手指捏緊茶杯壁。
他之前說過對她一見鐘情,她此前以為會是城樓下,沒想到居然是她最為狼狽的時候,他……
心口處有股說不出的酸,不怎麼疼,隻是想哭。
“嗯,很滿意。”丁娆手一擡,“請。”
“就這麼過去了?”裴雲庭分明是來了勁,“我還有話。”
既然都說出口了,怎麼能匆匆兩句就結束?他滿腹的心意可不得全讓她知道?
他看向裴蘿,道:“我第一次見你,是在城樓下,你坐在車裡看我,喚我‘齊王殿下’,從那個時候起,你就已經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卷進我的人生裡,再後來,我随你去到芹川,見到你一直生活的地方,山青水綠,我才知道你是怎麼養出來的,并不是表面看起來那麼柔弱,你從來都不需要我去保護,你可以活的很好,反倒是我,我才需要你的保護,我離不開你。”
她幫他護住未名縣的百姓,在懸崖下救他性命,還解了澤州的瘟疫,最重要的是,她一直都在他身邊,陪他愛他,不離不棄不屈不撓,她所給他的,遠比他給的她的要更多。
裴蘿靜靜聽着。
裴雲庭說完後,她接了一句話:“我都知道,不過有一件事你應該不知道,其實是我先動了心,從我第一次在城樓下見你。”
一個人叫做獨角戲,那便兩個人一起,即便是尴尬,不合時宜,也陪着他一起,把尴尬練化成夫妻恩愛,雖然地點不太對。
裴雲庭眼眸微凝,他确是此刻才知道,稍微一想也就合理了,她愛上他是前世,但不能說,而今生城樓下的相見是今生所有故事的開端,可不就正是她說的這樣?
隻是那時候,他不知道,她眼中的安靜之下究竟蘊藏有多大的驚濤駭浪。
路修明和丁娆對視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
“小兩口很恩愛啊!”丁娆等兩個人都平靜下來,眉目間的情意稍稍有收斂,才再度開口,捂着腮幫子“嘶”了一聲,“不行,牙疼。”
裴蘿忍不住笑,拿起杯子想喝口茶,突然手一滑。
啪!
杯子落地,碎裂的聲音清脆,像是在心口處砰地炸開,裴蘿一瞬恍惚,她明明是拿住了,怎麼會脫手?
來不及多思考,下意識地蹲下身想要揀碎片,兩隻手同時伸過來攔住了她。
“我來。”
“我來。”裴雲庭動手揀拾,丁娆過來把裴蘿扶到一邊坐下,看她臉色不太好,估摸着是内疚了,安慰她道,“沒事,就是一個尋常的杯子,打碎了再買就是了。我們平時裡練功,都不知道會摔碎多少好東西!”
裴蘿聽的入耳,臉色稍有緩和,然而剛才那巨大的突來的破裂聲卻仿佛長在耳邊,讓她腦袋發漲,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有下人過來收拾,裴雲庭起身把手裡的瓷片放在桌上,對丁娆道:“賠你一套白窯瓷,明日派人送過來。”
“不用了,不值什麼錢的小玩意,當然,你若非要送,我很樂意接着!”丁娆示意他去看裴蘿,她有些木呆,似乎還沒緩過神來。
“該回去了。”裴雲庭提出告辭,聽到他這麼說,裴蘿站起來跟他一同離開。
牽着狗走出将軍府,耳中聽到金鈴聲,裴蘿暈暈乎乎的腦袋裡有了一絲清醒。
“對不起。”她低聲道。
裴雲庭停下腳步,歪了下頭看着她,關切道:“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拐去醫館看看?”
裴蘿緩慢搖頭:“打碎了别人家的東西,心裡不舒服。”
這可不是她平日的風格。明顯是不想說,裴雲庭也沒再說。
走到王府門口,迎面而來的是李琦。
李琦身後還帶着一個素衣素帽的中年女子,裴蘿認得,是太後身邊的人。隻是太後貼身的人,怎麼到這裡來了?
兩人面色看起來都不太好。
“齊王殿下,齊王妃殿下。”沈嬷嬷過來對二人行禮,眉間憂郁不散。
“太後娘娘不知道怎麼回事,今日晨起時還好好的,過了巳時突然就腹痛不已,太醫們實在看不出來病因,王妃殿下還請随奴婢進宮去看看吧!”
裴蘿看向裴雲庭。
“本王親自送夫人過去!”他吩咐道,“慶林,駕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