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不,齊王妃殿下。”浔桑垂下頭,嗓音哽咽,“對不起,我欠你一句道歉,我錯了,不該一時糊塗!”
她的突然出現,讓裴蘿想起佛堂裡發生的事,一時之間表情也跟着凝重起來。
還未說話,裴雲庭徑直拉住裴蘿的手,對浔桑冷聲道:“我齊王府不找事,也不怕事,不會跟一個小孩子計較,但也并不意味着就那麼好說話,可任人拿捏,你回去吧,從今往後不要再出現,否則本王不管你是誰,不會對你客氣!”
拽着裴蘿走遠了,慶林在後面緊跟。
阿狸還留在原地,望向滿臉淚痕的女孩,說不出是什麼心情,他覺得她很可憐,又覺得她實在活該。
敢動裴蘿,若她不是個女孩子,他定是要拼上性命上去打她一頓,不筋斷骨折不算出這口惡氣。
浔桑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向他,分明是祈求他的原諒。
“小狸貓,不對,陸狸。陸狸,我不是騙子,我的話是真的。”她着急忙慌道,“我真的很喜歡你。”
“可你差點害死我唯一的親人,你還害我間接變成了害她的幫兇,你說喜歡我,偷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會怎麼樣?還是你嘴上說着,其實根本無所謂,覺得如果裴蘿她死了,我也不會有好下場,你讓我再如何信你?”阿狸皺着眉往後退了一步,“你的喜歡我承擔不起,你自己留着吧!”
“可我姐姐死了。”她淚流滿面地低喊,也不顧路人的詫異,“你姐姐還活着,你有機會好好保護她,我姐姐沒了,雖然不是親的,也是一起長大,她待我很好,可如今她……她連屍骨都被丢棄在沒人知道的角落裡,這還不夠嗎?”
“夠?”阿狸冷聲,“夠什麼?就因為結果是你姐姐死了,而不是裴蘿,她活着,赢了,所以我不該責怪你?你為了你姐姐,跑到我家離間我姐姐姐夫的感情,欺騙我,偷我家的東西,還拿去給你姐姐用來栽贓陷害我唯一的親人,想就這麼算了?”
他并不喜歡拿過世的人多說,此刻是實在忍不住了。
她立時慌了,張口結舌起來:“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和我都有姐姐,我很懂你,我知道你多難過,我也難過,我知道我錯了,我也道歉了,事情都已過去了,馬上就要新的一年了,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她今夜的模樣分明是特意打扮過,漂亮的裙襖,精緻的編發簪花,一身優雅的貴氣,卻在此時放低了姿态,看起來十分狼狽:“最起碼不要那麼地……讨厭我,好不好?那幾天,我真的很高興。”
“我不讨厭你。”阿狸開口,說出了她想聽的話。
浔桑還沒來得及釋懷一點,他又道:“浔姑娘,但我姐姐同我說過一句話,這些年我一直記得,一次不忠,則百次不用,我已經無法再相信你。”
“我也不會原諒你。”
不再看她,轉過身走了。
他手裡提着的燈籠上,是裴蘿特意畫的小狸貓,胖乎乎的,翻着肚皮很是可愛。
這漫漫人世,隻要他還活着,哪怕隻有一口氣,就絕對會站在裴蘿身邊,護她到底。
回到王府時,門口站着一人。
正是裴蘿,她一雙眼睛安靜地看着他越走越近。
撞進她眼中,阿狸突然偷偷地委屈起來,又不敢讓她看見,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迎上去,朗聲叫道:“姐!”
裴蘿隻當看不見他強撐的表情,“嗯”了一聲:“我聽通叔說,浔桑在府上的時候,跟你相處的還是挺不錯的。”
“她是為了讓我放松戒備。”阿狸情緒逐漸穩定下來,“我已經跟她說清楚了。”
裴蘿轉過身,望向齊王府的巨大門匾,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依然顯赫威武。
“若是不在這裡的話……”她欲言又止,“或許可以不那麼……”
阿狸立馬聽明白,他道:“姐姐是覺得我喜歡她?但是因為你和姐夫,才不得不,不原諒?”
裴蘿沒說話,輕輕挑了一下眉。
浔桑能跑來找他,這關系自然不太一般。
“當然不是。”他笑,随她一起看向高處,“隻是朋友,縱然是朋友,幾天而已,也談不上多深厚的交情,又有了原則相悖的事,她選了她的,我選了我的,立場不同,便再也做不了朋友了。”
“不後悔嗎?”裴蘿問他,“你知道的,我并不會責怪你什麼。”頂多罵上一句小白眼狼,放他去,又能如何?
“自然不會。”
少年立在夜色裡,頭上是幾顆星星,嗓音不怎麼清朗,卻沉穩有力。
他道:“姐,你别再想了,我根本沒什麼可去後悔的,若是我因為她,不要你了,讓你出事,我才要後悔死,罵自己是個白眼狼。”
“畢竟,朋友可以再有,姐姐可隻有一個!”
又是一聲響,王府裡開始放煙花。
裴蘿仰起頭,滿目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