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庭将裴蘿推至身後。
他本就受了傷,手中又沒有武器,白紗布徹底變紅。卻不出手,隻是躲避。
赤手空拳終是寡不敵衆,裴蘿要上前,被一隻大手死死掐住手腕,硬生生從裴雲庭身後将她拖開。裴蘿使勁全力想掙脫。
“大晏的戰神殿下可沒那麼弱!”蕭止說着松開了她,語帶諷刺,“好好看着!”
畢竟是蕭止身邊的近侍,個個頂級高手,不好對付。地面上血積成一灘,裴雲庭腳步逐漸踉跄。侍衛們奉了皇命,沒有旨意,不下殺手,亦不會停手。
裴蘿捏緊身上背的小包,準備孤注一擲,驟然耳邊傳來一聲輕喚,壓抑着難忍的痛苦,隻給她平靜:“阿蘿。”
裴雲庭擡手抹去唇邊流下的血,無視背後,眼裡隻有她巴掌大小的尖臉,其上沒有表情,眼看要闖禍。
肩上受了一擊,他微彎下腰,仍是帶着微笑對她道:“聽話。”
他知道她要做什麼,他已在争取,不允許她冒失。
裴蘿緊咬牙根,緩緩地松開了手裡隔包捏的刀片,見她聽話,他滿意地沖她微揚起帶血的唇角,血珠拉出一道痕迹。
“若我今日打敗所有人,還請皇上給她該有的獎勵。”一轉身,疾步上前,趁其不備蓄力一腳過去,裴蘿聽到碰撞皮肉的悶響。
侍衛被打倒,裴雲庭得其佩劍,不再處于弱勢,受傷也沒有影響他出劍。劍法行雲流水,侍衛們招架不住,不多時躺了一地。
裴雲庭從容收起劍,看向裴蘿。他臉如白雪,沒有血色,裴蘿看得出來,他已經耗盡力氣,她幾步上去伸手把住他未受傷的臂彎,一股力量輕靠過來,在她額前呼吸虛弱。
裴雲庭依着裴蘿,站穩腳,對蕭止道:“皇兄,臣弟請求論功行賞。”字正腔圓,底氣不足,裴蘿眼睛控制不住發酸。
蕭止冷眼看向眼前靠在一起的兩人,揮手令侍衛們退下,道:“朕可記得朕并沒有答應。”
裴蘿轉頭去看裴雲庭,他也正看着她,眼含歉意。
“不要了。”她低聲細語,眼角發濕,“我根本不需要!”
“朕可以滿足你,給她獎勵。”蕭止開口,又道,“知道你要娶她,隻是裴蘿身份太過低微,實在擔不起齊王妃這一重任,朕不會允許她嫁入齊王府,敗壞皇室名聲,姑且湊合做個妾吧!”
他是故意的,蕭止自己知道,在場的另兩人也知道,他想看她能不能接受。
裴蘿記得,裴雲庭說過不會讓她做妾,可如今皇上之命不可違……
如果非要做妾,那她便不嫁了。
裴雲庭語氣平靜,松開裴蘿的手,從容道:“若是非要如此,臣弟願自貶為民,從此離開京城,不再回來。”
裴蘿驚愕,愣在原地,他竟願意為了她,真的放棄這些……
裴雲庭毫不退讓:“即日……”
“皇上!”
自殿外蓦地傳來女子無比溫柔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百裡慧帶着一衆宮人急匆匆而來,見裴雲庭一身血,明顯倒吸了一口冷氣,小心避過,來到蕭止身邊。
三個月不見,她仍是娴雅美麗,朝裴蘿看過來,裴蘿不想看她,微垂下眼睛。
“皇上今日怎麼突然大動幹戈?”百裡慧道,“裴姑娘回來是好事,如今又可巧跟齊王共結了連理,同心如意,往後便都是一家人了。一家子的,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蕭止臉色越來越難看,百裡慧仿佛看不見,又道:“外界都傳齊王殿下與裴姑娘乃天作之合,還一起解決了邊疆戰事,實在難得,皇上不如索性就賜個婚,想必這正是百姓們想看到的,我天家寬仁慈愛,成全有情人,乃萬民之福,大晏之幸。”
“皇後事務繁多,太勞累,還是回去休息吧!”蕭止并不回答,隻道。
“可是皇上,裴姑娘于我百裡家有大恩,妾若不報,便是無情無義,既是如此,妾身想認裴姑娘做妹妹,往後也可互相照拂,今日既是個好日子,皇上不若就當場封裴姑娘做個郡主吧,也好與齊王殿下般配,擇良辰吉日成婚!”
裴蘿默不作聲,看了一眼裴雲庭。他本想用她的功勞為她求個赦免,大概也沒料到最終事态會如此發展,殊途而後同歸。
“裴姑娘對此,意下如何?”蕭止刀子般鋒利的眼神落在裴蘿身上。
裴蘿擡起頭,直直望進百裡慧美麗的眼眸中,開口道:“姐姐在上,阿蘿有禮。”
“哎!”百裡慧很是高興,吩咐宮人道,“去給青蘿郡主準備。”
宮人答應着去了。
“皇後看着安排吧!”蕭止留下一句話,拂袖去往裡頭。
裴雲庭長出了一口氣,眼睛微閉了閉緩過勁,牽起裴蘿的手把她往前推,道:“過去拜謝皇後娘娘。”
“不必了。”百裡慧溫聲阻止,“改日有的是時間,你們還是快去治傷吧,具體的婚儀事項,本宮會負責,趕緊回吧!”
裴蘿朝她低頭示意,跟随裴雲庭走出清心殿,他身上有數道劍傷,汩汩冒血。走出内殿,裴蘿拿出一顆烏色藥丸遞給他。
裴雲庭順從吃下,問她道:“郡主今夜去芷園休息,可好?”
裴蘿臉上滑下一顆眼淚,笑答道:“好。”
至宮門口,慶林和阿狸俱是吃了一驚,迅速駕車離開去往芷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