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漢緩緩收起笑容,沉下臉色,道:“蕭家主,可是看不起我這個種花農?”
蕭決臉色很冷,質問:“如何肯放了何木?”
孫漢仍盯着那盞茶,隻回:“喝了它。”
從他這張滿是勞作痕迹的臉上,很難分辨出,要人喝茶究竟是出于證明對方的不輕視,還是出于下了毒。
和孫漢交涉了這許久,還是沒見到穆柒,蕭決心煩氣躁,無心探究這茶有沒有問題,重複道:“如何肯放了何木?”
“喝了它。”孫漢還是這句話。
蕭決瞳孔微張,煩躁的心一定,終于正視起孫漢的話。
他端起那杯茶,垂眸細看,又輕輕一嗅,察覺不出有毒,但裡頭有一股不屬于茶的香氣。
濃烈卻又好聞。
他眸色沉落,把茶端離了一些,擡眼掃視前方站着的守衛,以及,他被綁在地上的護衛。
打,是打不過的。
再看向茶水時,眉眼間充盈厭惡。
他指尖微送,卻不是放下茶盞,而是送至嘴邊,仰頭欲飲。
也好,這人間來來往往,不過一死罷了。
“咚!”
地上的護衛猛地撞向他,茶盞落地,那護衛道:“主子,您不能……”
護衛的一臉堅毅,把蕭決的思緒拉回到訓練的日子,無論是幼時,還是現在偶爾到據點訓練的時光裡,他和樓人的狀态,都是這樣的堅毅。
主子收的屬下,要麼是孤兒,要麼不是孤兒勝似孤兒。他們每個人,都是那樣的相似,相似到承恩之後,也在朝一個狀态生長。
是同仁,也是同伴。
一種悲苦,長不出兩種本色的同伴,可以并肩作戰,也可以抱團取暖。
他不能?
是不能辜負主子的培養,輕言放棄。——或許沒有自我,但一定很有力量。
蕭決厭惡散去,示意護衛放心。
此時,孫漢竟又拿起一個新的茶盞,再次給他倒茶。
看着面前的新茶,蕭決問:“裡頭加了什麼?”
孫漢笑:“我一個種花農,不懂茶葉,底下人買的什麼,就喝什麼。”
蕭決的心突然極為平靜,他展露一個笑,問:“除了茶,還有什麼?”
此時,他終于聯想到主子在查的種毒團夥,此處又是花廠……
想到這些,他的笑容更大。
不愧是産毒的,真是窮兇極惡,膽大包天啊!
那麼,落到這樣一夥人手裡,穆柒不知受了多少苦……
孫漢大聲地啜飲着茶,裝傻充愣:“還有什麼?”
他翻着眼睛思索,覺得可以直接點,便道,“還有迷魂花果汁。”
“迷魂花?”蕭決表演震驚,雖是看不到,卻也看向花圃的方向。
孫漢不解釋,他轉頭看向方彪:“弟弟,你有什麼好玩的想法?”
方彪摸着肚子,嘿嘿笑着,讓人把穆柒帶過來。
“據我所知,蕭家主取向是女。”
在穆柒來之前,方彪面對蕭決,笑得很淫|邪,這讓蕭決的心一沉再沉,還有些反胃。
看着他幾欲作嘔的模樣,方彪把衣裳掀開,露出自己那松垮的大肚皮,故意道:“蕭家主嘔什麼,覺得我很惡心嗎?”
“可是何木……”
方彪的話沒能說完,見蕭決一掌打過來,他閉嘴躲開。
蕭決沒有追擊,臉色泛白,覺得方彪周圍的空氣都很惡心,忍不住又嘔了一下。
孫漢站在兩人之間,打着圓場:“玩鬧,玩鬧罷了,蕭家主放心,何姑娘在我這除了吃住不好,其它都好。”
餘光看到穆柒被壓過來,孫漢斜着眼睛,“至于為何吃不好,這就是何姑娘自己的問題了。”
看到嘴唇幹燥步伐發虛,還一身血迹的穆柒,蕭決有些心疼,上前問道:“你……食物有問題?”
穆柒不能讓孫漢一方知曉,自己猜到他們種毒一事,因為以後孫漢一方是要被官府抓獲的,屆時審訊逼供,供詞上可不能讓他們聯想到自己與折水閣、與孟淮妴的關系。
她回道:“不知,嫌髒。”
孫漢笑道:“诶~不髒,加了迷魂花果汁罷了。”
他又端起蕭決的茶,對穆柒道,“何姑娘口幹舌燥吧?快喝點。”
穆柒一把打開。
“呵,看來何姑娘還有的是力氣。”孫漢不惱,繼續好脾氣地倒茶。
茶盞放在桌上後,方彪讓人拿的東西也備好了。
有守衛上前把穆柒綁在刑架上,并阻擋了蕭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