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隻把視線移到他騎着的馬身上,感歎道:“可憐。”
蔣林笑容微斂,冷聲問:“你什麼意思?”
孟淮妴退開幾步,略帶嫌棄地打量他一番後,建議道:“你不如坐馬車吧,别給公主丢人。”
蔣林本來是坐馬車的,方才見孟淮妴出現,才翻身上馬,目的是想以高度壓人一頭。
眼下沒有實現這個目的,反倒被嘲諷,他氣息有些不穩,但想到什麼,又舔舔嘴唇:“郡主提醒得是。”
說着,他已經順從地下了馬,還對孟淮妴行了個很有些不舍意味的見禮,下流又暧昧地笑道:“在下多謝郡主關懷。”
看到孟淮妴臉色一黑,似乎也在控制要動手的沖動,他這才滿意地上了馬車。
筇崖一行人才離開皇城一日,三皇子喬時濟辦公時突然暈倒,經禦醫診治,說是心中郁卒。
皇帝命十二皇女開導他,得知喬時濟還沉溺在滿府被殺害的悲痛中,常貴妃求皇帝恩準,許他離京去渌北省三清山道觀修養。
這還沒完,十二皇女再次落水,她直呼身邊有人要害她,哭着要和喬時濟一同離京,皇帝應允。
聽聞此事,其舅舅陸遂兒心中再次愧疚起來,在喬時濟與喬鐘纖離京當天,他收到了一封信。
信上言,孟淮妴屢次下殺手,他們兄妹二人看似母族強大,實則無人庇佑,這才離京躲清淨。托陸遂兒保護母妃,孟淮妴一日在京師内,他們便一日有家不敢回。
馬車裡,喬鐘纖不安道:“哥哥,連舅舅都算計,是否過分了些?”
其實不止算計了舅舅,連他們的母妃常貴妃都不知曉她這次落水是自個主動的。
“你不是也想殺了孟淮妴?”喬時濟躺在寬大的馬車裡,有些不耐煩,做都做了,現在才覺得過分?他回道,“若不這麼做,你怎麼去追你那心上人?”
喬鐘纖抿抿唇,不再說了。
筇崖可以坦誠地說想四處遊玩,她卻是不能的,因為她一向容易覺得累,說自己要和筇崖一起遊玩,明顯是說謊,定會引來父皇厭惡。況且,她還想參與弄死孟淮妴呢。
又過數日,陸遂兒收到派去保護喬時濟的屬下的信件,短短數日,喬時濟兄妹二人又遭幾次刺客。
這一次,陸遂兒皺起的眉頭久久沒有放下,想起了喬時濟寄來的那封信。
當時看到信,他覺得喬時濟這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太可能被孟淮妴逼走,但見二人又遭刺客,他開始為自己的袖手旁觀而愈發愧疚。
愧疚上了頭,容易做出些沖動事。
早朝上,他一臉坦蕩地向皇帝道:“陛下,自新綏勻郡主上任以來,在使政策嚴謹不損兩性平等一事上盡忠職守,亦為京師内的女性百姓解決了許多不平之事,隻是——”
他話鋒一轉,道,“臣見綏勻郡主的大哥行走使,在外掃除奸惡官吏卓有成效,不由想起,綏勻郡主數年來常待永平,京師不平之事,已被郡主解決了十之八九,可京師之外的女性,亦需要綏勻郡主關懷,隻是山高路遠、前路未知,少有趕來永平的。”
“臣提議,綏勻郡主亦可如行走使一般,在外體察民情,審查是否存有欺上瞞下損害女性之事,好讓尋常百姓不因思及奔波之苦而忍耐。此舉,也是陛下的便民之舉。”
孟淮妴擡眼看向他,微微挑了下眉,不得不說,這種調她離京的話,由不參與黨派、一臉正氣的陸遂兒來說,實在是難以分辨其是否有私心。
即使是她這個當事人聽來,都頗覺有必要,并不想反抗。
是啊,她身為綏勻郡主,也需要聆聽京師外,那些沒有前往永平的女性的心聲。
況且,若湊巧能把蔣林給解決了,更是一樁好事。
她想了想,三皇子離京,應就是想在外頭對付自己,可是他在京外,同樣也是給了六皇子下手的機會。
這般一分析,她心中已然十分贊成陸遂兒的提議,隻面上還裝着擔憂和不願。
而朝臣們,有認為這是給孟家送功績的,站出來駁了幾句。
最先駁的,恰恰是不會出手的,因為想出手的,都認為孟淮妴離京,才更容易殺死。
譬如,蔣家黨派連裝都不裝,無一人出聲。
文耀皇帝瞅着底下臣子你一言我一語的争執起來,才開口道:“淩華,在外辛苦,你可願意?”
先說了辛苦,被問者若回不願,豈不是怕苦?
米蟲可以怕苦,為官卻是大忌。
看來,皇帝是認為十二皇女落水就是孟淮妴做的,想通過應下三皇子舅舅的請求,來敲打敲打她和孟家。
不過,都認為她想殺自己女兒了,皇帝還隻是做到這個程度,看來是涼薄得很呐。
那麼,就不要怪我真的殺你的女兒了哦!
孟淮妴眨眼,隐去眼中嗜殺之色,真誠且激昂地看着皇帝,拱手回道:“回陛下,臣願為陛下分憂,任憑陛下調遣。”
連陸遂兒都懂得最後把功勞歸給皇帝,她當然也懂,且不說要為民做事,隻是服從皇帝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