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殿中突然出現一個黑衣人,他對皇帝行了侍衛禮,道:“陛下,淩華郡主身後是有尾巴,但那日都被律風衛引走了,屬下沒有發現其它人。”
皇帝仰頭沉思起來,半晌,發問道:“畢安,蔣臣可有異動?”
黑衣人畢安回道:“餘銘前日有書信傳來,護國侯一切正常。”
畢安是普通絕頂高手,負責保護皇帝。而餘銘,是大絕頂高手,被皇帝派去監視各省、府手握重權的官員貴族的動态,尤其是時不時要暗查護國侯,畢竟護國侯的妹妹是一國皇後,他需要派人監視,以保證護國侯手上沒有什麼隐蔽勢力。
雖然多年來沒有查出什麼,但皇帝仍舊不放心。近年來,他發覺皇後面對自己時,眼中的愛意漸漸減少,明明無子,卻不提過繼一事,這在皇帝看來很是詭異。
于是,他讓餘銘長期在外,暗中駐留遠東省,勢不能讓護國侯脫離掌控。
絕頂高手之難得,縱是文耀皇帝,也隻有這麼兩個。
“餘銘沒有發現異常,也即是說,蔣家把勢放在了皇後手中?”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若是如此,蔣家可能是有絕頂高手。隻有派了絕頂高手監控二皇子或孟淮妴,自己這個屬下畢安,才有可能發現不了。
一想到可能是皇後,文耀皇帝腦中那些皇子的身影盡數消失。
“這個蔣家,果然是工于心計,将軍當得平常,心思都放在朝堂上了。”他擺手讓畢安起身,又道,“傳信讓餘銘回來,朕的皇子不多了,得加派人手保護。再好好查一查,這平津府内,還有什麼朕不知道的勢力。”
畢安拱手應下。
皇帝又問:“蔣林和孟淮清試探得如何了?”
畢安回道:“回陛下,近年來共分三次派了近絕高手,最近一次試探是五日前,也是方才收到的消息。由于那二人初八遭到的刺殺,所有人重傷未愈,隻能勉強抵抗,但命懸一線之際,也不見暗中有人。”
“自五年前李明山離開後,孟淮清身邊仍是兩名小厮、兩名護衛、四名暗衛——已死了兩個。蔣林則是兩名小厮、兩名護衛,護國侯派去的暗衛死得隻剩兩名普通高手和一名近絕。再無其它。”
對于兩人都沒有更多人手保護,皇帝很滿意,颌首道:“不必再試,這些年都有何人刺殺他二人?初八的那場刺殺,可查清了?”
畢安理了理記憶,回道:“除貪官污吏和想要魚死網破的地方官,懼于行走使之權而派人暗殺外,其它派出人手的世家,這些年有懷國公、鎮國侯、威遠侯、吏部尚書、兵部尚書、明東省都指揮使……”
這些派人刺殺的,要麼是眼紅孟蔣兩家得帝王看重,要麼是逮到機會就湊個熱鬧“我不好過你們都别想好過”,總之,是臣子之間的争權奪利。
也可以簡單理解成“争寵”,皇帝身為放魚食的人,對于魚兒們為了魚食的争搶打鬥的場面,是樂見其成。
曆數出手者後,畢安道,“初八的刺殺,已經查清,正是懷國公的人,是一名近絕高手。”
皇帝皺眉:“她隻有一名近絕,為何突然如此大的決心派去刺殺?”
單德眼珠子轉得飛快,想起一事,在旁提醒道:“四月初一晚,孟丞相為了不打草驚蛇,入宮求見陛下,制造了孟淮清出事的消息。”
皇帝想了起來:“看來懷國公以為他真出了事,這才想趁機把人給殺了。還真是好魄力!”
對于懷國公是想把孟淮清和蔣林都殺了,還是想留下其中一人的一口氣,讓孟蔣兩家鬥起來,皇帝都不在意,但卻對單德道:“這兩個小子,不能死得毫無作用,既然都重傷未愈,想個由頭,把他們召回來,養養傷。”
皇帝通過律風衛收到了他們遇襲的消息,卻不能廣而告之自己知曉——讓臣子知道自己生活在監視之中,于君臣關系不利,于國不利,這才需要另想由頭。
其實對别人而言,二人的死是有作用的,隻是站在皇帝的立場,他們若是現在死了,就是沒有作用。
畢安已經隐沒殿中,單德很是苦惱地一邊給皇帝斟茶,一邊想着法子,良久才道:“陛下,兩位殿下身故,四皇子殿下的婚期要延後。行走使在外奔走,可召他回來喝杯喜酒。”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長腦子。”皇帝氣笑了,“朕才失去兩個兒子,就要想着另一個的婚事?”
單德苦着臉:“是,是奴才愚笨。”
他哪裡是沒長腦子,隻是身為内侍大總管,成日裡跟在皇帝身邊,接觸到的東西、知曉的内情比丞相還多,他哪敢“長腦子”?
皇帝卻不放過他,呷了口茶,道:“繼續,想。”
“是。”
單德隻能繼續苦思的模樣,在皇帝的注視下,汗都急出來了,還是想不出。
皇帝指了指桌案上的奏本,笑道:“行走使那一手字,你是瞧不見?”
單德有些疑惑:“奴才的視角,隻覺得淩亂,是瞧不出旁的。”
見他沒有注意那些公文,皇帝這才放過,道:“朕失子悲痛,瞧着行走使那爪爬的字很無耐心,命他回來練字!”
如此簡單?單德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颔首應下。皇帝失子悲痛而喪失耐心自然不必傳達,但可以表現出來。
皇帝繼續處理公文,才打開一題本,又問單德:“你覺着,蔣家想扶持朕哪個兒子?”
這單德如何知曉,亦不敢胡言亂語,老實道:“陛下,如今無母族幫襯的皇子,隻有四皇子殿下,十九皇子是德妃娘娘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