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一時忘了,你說不了話。”孟淮妴做作地笑道,“無妨,晏罹,你速去買一個來。黛禾,你去外院找一具和這玩意身形相似的屍體來。”
晏罹走後不久,孟倚故趕到。
他看到被架起來,顯眼但不成人形的喬時謹,心中一驚,不由問道:“淮妴,你這是做什麼!”
孟淮妴轉身,垂眸示意孟倚故往地上看去。
孟倚故這才看到地上的衾被上,躺着一個不成人形的……人?
隻一眼,他便明了,這是喬時謹做的。
既然如此,他也就沒有阻止孟淮妴的意思,卻因慘狀而有些挪不動步子,緩了片刻後,才走到易臻面前。
這張面目全非的臉上,那株在紅色之下隐約可見的雪柳紋身,此時竟成了她身份的憑證,倒有些諷刺。
孟倚故蹲下身,看了看她鮮血淋漓的全身,明白她是活不下去了,輕輕歎了口氣,喚了聲:“女兒。”
易臻更虛弱了,遲鈍地轉着眼珠去看他,良久,眼中漸漸有了些溫暖,無聲地喊道:“父親。”
孟倚故眼含淚花,點點頭,輕輕抱起她往外走,路上,他問道:“你想去哪裡?”
其實是問——你想葬在哪裡。
易臻歉疚地看了眼孟倚故,才艱難地轉動頭,看向那血腥的場面,使出全身氣力,終出了點聲道:“西極湖。”
而後,懷中的人沒有氣息,眼睛還睜着,卻并不可怖,而是愉悅和豔羨。
孟倚故默然,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
那裡,晏罹已經舉着一個張開的木箱子。
孟淮妴刀已落下,箱中滾入一顆人頭,口塞零件的人頭。
孟倚故又歎了口氣。也不知,易臻這雙眼,最後看的,是孟淮妴的肆意,還是喬時謹的痛苦。
但他大約知道,西極湖是她人生最快意時,喜歡的地方。——她曾經,也被投入過才女榜前二十名。
從這滿是血腥的院中出來,外院處等待許久的黑衣人們,視線在晏罹手中的木箱上停留了片刻,最終不發一言,把外院的屍體往内院搬,制造出一種突然死亡的假象。
内院也是有屍體的,隻是少。
一來,是喬時謹為了折磨易臻,把人都往前院趕;二來,則是因為當黑衣人們潛入二皇子府時,沒有刻意隐藏,被府中護衛發現。
這府裡的護衛,基本都是皇帝從律風衛和行儀衛撥過來的,黑衣人們亮出身份,說是皇帝有旨意傳達,命他們悄然集合。
待集合之後,以皇帝之名,賞他們一杯酒。
喝下強效迷藥的護衛們,便無聲無息地被黑衣人,這些曾經可能是同寅的人,盡數殺了。接下來,律風衛殺死府中下人,還不是和砍瓜切菜一樣簡單?
其實裡頭的律風衛,皇帝是想過留下的,但實在不好留,且跟過旁人的屬下,便不可信任了,這才命人都殺了。好在放在二皇子府的律風衛都是最差的,對皇帝而言,死了也不算太可惜。
當夜,二皇子府起了一場大火,大火燃到翌日清早才熄滅。
二皇子府内,無一活口。
主院之中,有兩具完整的屍體相依床上。“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亦葬身火海。
一具無頭屍體,則是在地上被燒。
除了無頭外,喬時謹的屍體被火燒之前已經辨不出人形,一地零件在血污中散落。
火熄滅之後,黛禾又去了一趟二皇子府,把那具被燒到隻剩骨頭的無頭屍體帶了出來。把他的身骨扔在了漏澤園旁邊的亂葬崗。
朝廷有在各處收屍的職責,他們會把無主的屍骨或因家中變故而貧至無法安葬的死者焚燒,骨灰安葬在漏澤園,這不僅給了死者最後的體面,還能改善居住環境和防止疫病流行。對于二皇子府内的屍骨,若是辨不出身份又無家屬認領,亦會如此處理。
但喬時謹,沒有骨灰,入不了漏澤園。
他的首級,則被孟淮妴親自帶到山裡,挖了一個坑,随意埋了。
就這麼被蛆蟲爬遍,腐爛發臭吧。
說到底,喬時謹是皇帝親子,皇帝不會允許自己兒子的屍體被這般對待的。孟淮妴當着律風衛的面把木箱帶出來,實在過于嚣張。
但孟淮妴既然答應了易臻,喬時謹會死得比她慘,那麼就不會容許喬時謹的屍體被以皇子規格好好安葬。
暗中帶走木箱,是不可行的,處理皇子之死的大事,皇帝大概率會派絕頂高手暗中監視,那麼倒不如明晃晃地把木箱帶出來。
若是皇帝惱怒,便提一提易臻的慘狀,走一走護短的親情路線,也能堵住皇帝的怒氣。總之,這般處理皇子屍體,孟家會受到處罰,但處罰可以承受。
對于二皇子府的滅門慘案,十日過去,三司都未能查清。
民間流傳着兩種說法。
一說,是當年殺勇武侯的那個殺手組織,折水閣再次犯下的滅門之案。
二說,則是當年滅殷家滿門的兇手,再次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