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罹頭也沒回,道:“去找蕭決。”
穆柒眼中恢複殺氣,活動了一下胳膊,笑得狠辣:“又好了。”
如果有人喜歡你,明知你也喜歡他,卻又要考驗你。
感情就變得可笑了。
好像是一個人的自作多情,也是一個人的自以為深情。
卧房門窗緊閉,其内再無一人,孟淮妴提着酒,自斟自飲,不多時便痛哭流淚。
她哭得極其傷心,忍不住地嗚咽出聲,緊接着意識到這是今生,不再是前世的家人不讓哭的世界,這才幹脆大哭起來。
她邊哭邊想,原來可以放聲痛哭的感覺這麼好。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不是很深的愛情,卻會這麼難受,她的心一抽一抽的,每一次抽痛都像是在擠壓她鼻腔之間的空氣。
但是,好喜歡這種抽痛的感覺,這樣的情緒是那麼的真實,那麼的美妙……
門突然被推開。
穆柒走了進來,她看起來并不意外孟淮妴的滿面淚痕,隻是走到對面坐下,也倒酒喝下,似要默默陪她。
孟淮妴哭聲止住,鼻音濃重道:“穆柒,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她一直都知道人不能一味的無底線的慣着,否則即使此人原先是個不錯的好人,也會被慣得不知分寸,甚至做出惡事。
她從不對手下施以姐妹相稱、知己之情,馭下,需得像放風筝一般。即使是對待她最信任的晏罹,也會時不時端着主子的威嚴。
但是對于穆柒……她一直覺得穆柒最像自己,她永遠記得初見穆柒的場景,那個冷靜、幹脆、手起刀落的小姑娘,她十分欣賞,那是她前世渴望做到的。之後收作屬下,發現穆柒的堅定守原則,更讓她仿佛是看着前世的自己。
她想,對前世的自己慣一點點,應當無妨。
“隻有孤獨的野獸才會躲起來舔舐傷口。”穆柒端起酒與孟淮妴手中的杯盞重重一碰,面色冷漠地說道。
“真肉麻。”孟淮妴扯出一個笑,飲下杯中酒,趴在桌面上,道,“你聽,我的心,現在是不是活了?”
穆柒眼中閃過一抹心疼,嘴上卻無情道:“那是心痛。”
“嗯。”孟淮妴側趴在桌面上,那隻露出來的眼睛沒有焦距地看着前方,仔細看,卻能發現裡頭有隐約的快感,“這種愛情上心痛的感覺,很不一樣。”
她的聲音也染上了興奮,或者,也可以說是變态。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
穆柒不懂,隻是倒酒喝酒。
人的适應力有時真的很強,孟淮妴已經習慣了這種默默的陪伴。
“穆柒,你知道嗎?”她緩緩直起身,一手捂住自己的心口,雙目陰森地分享着這項發現,“它能産生痛感,五髒六腑都不好受,整個胸腔都很難受,這種心髒一抽一抽的感覺,隻有一點點,卻刺激出活力……”
前世時,親情友情,都沒法讓她這樣心痛,因為從記事起,她的心就開始被鍛煉。可太小了,記憶不夠完整,她不記得過程中自己的心有沒有痛過。
後來她隻知道,面對那些惡毒與背叛,她一次比一次更失望,早已死掉的心上了一層又一層的冰,哪能産生痛呢?
現在卻是不同,原來心痛的感覺,這麼暢快!
穆柒有些被她的表情吓到,但沒有退縮,而是身子前傾,盯着孟淮妴那雙陰森的雙目——這樣的表情,讓她一身的陰郁氣息都得讓步,眼底的沉迷和興奮,活脫脫一個變态即将誕生。
為防她又做出什麼比燒畫還離奇的事情,穆柒忙把杯中的酒潑在她臉上:“主子,您清醒一點!”
“……”
“穆柒,你真的很沒規矩!”
孟淮妴任由酒水在臉上滴落,這下子看不出她是陰森還是憤怒了。
穆柒反倒松了口氣,請罪道:“主子要罰便罰吧。”
“出去。”孟淮妴的手從心口上放下,“别打擾我的難過。”
剛剛那種暢快的痛感隻有些許殘留,她需要一個人靜靜體會,眼下沒有心思處罰屬下。
穆柒卻絲毫不怕,又倒了兩杯酒,碰杯道:“喝!我陪你不醉不休!”
孟淮妴沒喝,而是出門,翻身上了屋頂躺着。
哭是哭不出來了,看着廣闊的天空心裡的悲傷化作怅然。
怅然也沒有多久。
一刻鐘後,大雨傾盆。
孟淮妴還躺在屋頂,穆柒撐傘上去,她一動未動,道:“拿開。”
穆柒幹脆地把傘扔了,就站在旁邊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