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連着兩日,孟淮妴入宮與妙嫔編舞、練舞。
框架搭好了,要點傳授了,孟淮妴事了便要離去,誰知出宮的路上,又遇上了宜妃。
宜妃也是宮裡的老人,是文耀皇帝登基後第二年入的宮,其母又是懷國公,其父雖是妾,但她在宮中養尊處優多年,自持尊貴,身為正二品,見到孟淮妴,卻不主動行禮。
除宮宴外,尋常入宮是可以帶一名武功在高手以下的仆從的,孟淮妴今日帶的是碎星。
行禮這事,主仆同行時,主子行什麼仆人便行什麼;主子無需行禮時,仆人行面禮即可。若是仆人獨自出行,則以自身草民身份行禮。
碎星規規矩矩對宜妃行了面禮,可宜妃不動,宜妃身後的宮娥、嬷嬷居然也沒動。
這種事情,通常都是下人提醒,碎星回身後,語氣溫和地提醒道:“宜妃娘娘,您該見過綏勻淩華郡主。”
這後宮妃嫔,平日裡是見不到官員的,頤指氣使慣了,不習慣對帝後之外的人行禮。宜妃掃了碎星一眼,暗道孟淮妴身邊的丫鬟真是鎮定,而後倒也按照規矩,别扭地對行了面禮。
回身後,宜妃堆起笑臉,拉着孟淮妴的手,道:“淩華郡主,聽聞你在為妙嫔妹妹編舞?”
孟淮妴面上也挂着合宜的笑,輕輕颌首。
宜妃扶了扶自己重重的發髻,感歎道:“妙嫔到底是沒有生養過的,我雖隻比她大上一歲,卻是人老珠黃,不知跳那‘奏舞’,還好不好看?”
也不知她是不甘心隻比自己小一歲卻盛寵不衰的妙嫔的年輕姿容,還是在告訴孟淮妴她有兒子。
十四皇子那個嬌氣的貴皇子,有着這樣的母族,看來除了他自己,沒人不想讓他登基。
孟淮妴随口安慰:“宜妃端莊美麗,與妙嫔各有千秋。”
宜妃神色一僵,顯然并不高興,她頓住腳步,道:“既是如此,淩華郡主可否也為我編一舞?”
孟淮妴面色有瞬間的古怪,她是沒想到,宜妃這個位分的人了,竟然還想要争寵,還是用這種有些幼稚的法子。
怎麼,是想和妙嫔鬥舞嗎?
若是一方鬥輸了,豈不是要恨上自己了?
宜妃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眼中劃過冷意。一個沒有皇子傍身沒有顯赫家世的嫔,和一個懷國公之女的妃,隻要腦子沒壞的人,就知道怎麼選。
宜妃也是擅舞之人,若想讓其赢過妙嫔,就得從編舞上下足功夫。
然而孟淮妴又不是這方面的大師,給妙嫔想的水上奏舞已是目前最好的點子,再多花費心思,她是不願的。
于是,她欣然答應,卻隻是随便編了舞。
即使是同樣的舞,不同的人跳起來效果也不同。孟淮妴想到妙嫔那媚眼如絲的模樣,隻怕到時在皇帝面前的場面是“非禮勿視”。
如此,即便宜妃跳得再好,想要利用此得寵怕也是比不上妙嫔的效果。
她很想看看,等到宜妃輸了會不會恨上自己。若是恨上了,再告訴她三皇子在土匪一事上對十四皇子的陷害,不知又能否化敵為友?
六皇子應當已經查出一些東西,卻遲遲沒有對三皇子出手,或許三皇子這塊骨頭,還是得加個人啃。
孟淮妴又入後宮忙碌了兩日,終于可以如常退朝回府。
下朝的路上,戶部尚書喊住了她,打趣道:“綏勻郡主今日不用去給人當舞師了?”
雖然綏勻郡主不需要插手其它政事,平日裡沒那麼忙碌,但去給人編舞說起來總像是不務正業。
戶部尚書三十有五,很是年輕,喜歡打趣人,看起來沒什麼壞心。
若是往常,孟淮妴是不會搭理他的,但他今日與連穼同行,孟淮妴不想讓自己的行為像是刻意避嫌,随口回了一句:“俸祿沒了,這會兒賺的夠花了!”
後妃請她編舞,要出工錢的。
戶部尚書沒有想到她如此直言快語,把銅臭之事擺在明面上說,一時語塞,隻能看向連穼,哈哈笑道:“連将軍,這一任的綏勻郡主還真是與衆不同,有趣得很!”
這種話要分身份場合關系,從他嘴裡說出來很是不妥,孟淮妴眼眸發冷,就要出言譏諷,誰知連穼竟然先一步對他道:“我看閣下也是有趣得很!”
同樣的話點評到自己身上了,戶部尚書品出不妥來,幹笑兩聲,對孟淮妴拱手道:“是下官失言了,還請郡主大人見諒。”
孟淮妴掃了連穼一眼,心還是被隐隐牽動一分,她擺擺手:“本郡主還有要事,先告辭了。”
戶部尚書又行見禮道:“恭送郡主大人。”
孟淮妴其實沒什麼要事,回到府中,她公服也不換,就坐在池邊發呆。
到底是真心喜歡的人,稍加在意便足以牽動人心。
看着池中的魚兒遊動,她突然想起一事,對晏罹問道:“你身上有香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