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的父母早亡,他在外頭獨自生活,一日晚歸,被一群女子輪番強|暴。後來我爹懷了身孕,便獨自生我養我。我們父子感情很好,可我十歲那年,我爹有一天在外頭喝醉了酒,我找到了他,要扶他回去,他卻狠狠推開我。”
“自那以後,我爹就對我非打即罵,罵我是個孽種,罵我是個肮髒的東西,即使是在做工的時候,也要低聲罵我。”
“僅僅一個月,那戶人家所有的下人都知曉了我的苦日子,他們幫忙勸我爹,可沒有用。”
“有大叔大姨問要不要幫我報官,其實我自己也可以報官,但我想了想,想再等等,看看我爹是不是遇到什麼傷心事了,或許再過幾天,他就會恢複如常了。”
“又過了一個月,有一個蒙面人用難辨男女的聲音問我——‘如果你爹死了,你覺得你會不會過得更開心’。”
呂良眼中滿是懊悔,他看着黛禾,道:“當時我回答——會。”
“然後,當天晚上,我就看到那個蒙面人,拿着一把刺刀,紮入了我爹胸口。”
“拿着刺刀的手背,有一顆小小的棕色的痣。”
聞言,黛禾擡起自己的右手,看向手背上的痣,放下心來,她對孟淮妴道:“那時年少,這才暴露,事後我已發現。”
這意思,就是往後行事中,沒有這些疏漏,讓孟淮妴放心。
“哈——”呂良見黛禾毫無羞愧的模樣,心中一陣鈍痛,他質問道,“你現在還在關心這個,你殺了一個十歲孩子的父親,你就這麼冷血嗎!”
黛禾轉眼看他,面如寒霜,道:“你也記得,我問過你。”
呂良猛地捶胸,怒問:“你問過我就行了嗎?你殺人就這麼随意嗎?你為什麼不自己調查,查得清楚一點?”
“還是說,這是你主子的命令?”
見這個男人因為不能接受事實而推卸責任,黛禾眼中也有懊悔——懊悔居然對他心動過,她回道:“殺你爹一事,是我獨自決定獨自調查獨自執行的,與任何人無關。”
頓了頓,她對這個男人還是有些心軟,解釋道,“我調查了十天,很清楚,——雖然不是全天盯着,但早中午晚、周邊風評、旁人印象,還有他本人的言行舉止,我都調查得很清楚完整。你爹無論是在人前還是人後,無論是白日還是夜間,都待你不好。這一切我都調查了,我甚至還出現在你面前,問你的意思。還不夠嗎?”
“不夠,不夠,當然不夠!”呂良搖着頭,身子搖搖欲墜,他不願相信是自己那句話确定了父親的死亡,他開始無理取鬧,“十天怎麼夠?十天你就敢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黛禾被質疑了專業性,當即反駁道:“我的辦事能力,由不得你質疑!”
“我憑什麼不能質疑!你能力要是沒問題,你怎麼會查不出我爹是身患重病,無藥可醫?”
“什麼意思?”黛禾皺眉。
“那天喝醉酒,就是我爹得知自己無藥可醫之後,從那時起,他決定做戲。”
“我現在的養父,當時的二等管家,他無兒無女,我爹希望他能收養我。可他又知道養父喜歡獨來獨往,即使他死了,養父也不會管閑事收養我。”
“我爹便想出了一個辦法,他開始脾氣暴躁,當着衆人對我非打即罵,引起衆人的同情,引起養父的注意。”
“同情心是個好東西,若養父隻是知道我即将成為孤兒,頂多是在我做活的時候給些小小的關照,可一旦激起了同情之心,當我成為孤兒後,覺得我慘,養父便會心軟,就會思及自己沒有後代,收養我了。”
“我爹算準了,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哈哈哈哈……”
呂良又哭又笑,又悔又恨。看到黛禾呆立當場,他心中又有了報複的快感。
“你是如何知曉真相的?”
一道平穩沉靜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情緒,他擡眼望去,孟淮妴那張絕美卻無情的臉又撞入眼中。
他情緒一滞,像是釋放悲傷和快意的道路突然被人截斷,這讓他不由得面色一沉,不耐煩道:“一個大姨,和我爹一起做工的,他們關系好。”
“我爹怕自己死後,養父不會生出恻隐之心,便托付大姨找機會點一點養父。大姨知道我爹一片苦心,她原本就打算,若是養父沒收養我,她自己便多養我這一個孩子。”
孟淮妴繼續問:“此事你與何人說過?那個大姨又是否告知别人?”
呂良本不想回答,但又怕孟淮妴對大姨不利,便還是思索片刻,搖頭道:“大姨人很好,擔心養父知曉後心生芥蒂,連自己家人都沒提過,還囑咐我不要說出去,在今日之前,我從未對人提過。”
他說完後,想到什麼,瞪大眼睛道,“難道你想殺人滅口?”
孟淮妴嗤笑一聲:“放心,我若殺人滅口,你早在與戚婷兒計劃算計我後,便死了。”
“你早就知道?你派人跟着我?”呂良後退一步,十分警惕,又看向黛禾,眼含質問。
孟淮妴笑笑,不答,對呂良的監探是根據評估報告執行的,按照那個規律,發現不了他此次和戚婷兒密謀。
可是,戚婷兒身邊,卻一直有她的人跟着。必要時,還是黛禾親自跟,自然知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