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燒掉這畫,本是想看看連穼有沒有半點在意,會不會阻止。
顯而易見,他不僅沒有阻止,還半點情緒波動都沒有。既如此,這畫就更該燒掉了——她不能忍受自己的心意放在别人那當空氣,索性毀了。
見她一臉的無所謂,長輪更加生氣,他雙目微紅,忍不住吼道:“孟小姐,您送畫又燒畫,這樣撩撥我們将軍,究竟有何目的!”
孟淮妴沒有被唬到,上下打量一下長輪,奇怪道:“人在世要做很多事,不是每件事都要有清晰的目的才做。”她笑起來,走到連穼面前,眼波流轉,“我有什麼目的呢?引起你的注意?在你心中留下深刻印象?”
她自己也不清楚,想做便做,便心情好了。見長輪如此生氣,她覺得也是小小的報了連穼食言之“仇”,心情更加好了。
“哈哈哈~”她笑聲漸大,張狂肆意,對連穼眨了下眼睛,而後如來時一般,從窗翻出。
“不可理喻!”長輪下了結論,走過去關了窗,一回頭看到連穼還是一動未動,他又低聲道,“您别傷心。”
良久,連穼低下頭,嘴角翹起一個弧度,卻不像是開心:“無妨,本就是她的東西。”
自此之後,孟淮妴恢複往日作風,時不時去大将軍府待上一時半刻,有時兩手空空,有時帶些食物。
十二月初十,是晚輩給長輩行禮問安的日子。辰初時分,即早七時,整個丞相府的主子們都歡聚一堂。孟倚故見過衆人後,率先離開,他還要去早朝。
這沒什麼不同的,所有人都和往常一樣,守規知禮,毫無僭越挑撥。
相府大小姐孟于蔓突然擡起手攏發,将二小姐孟于月的目光吸引了去,有些驚訝道:“大姐發間這隻簪,瞧着很是貴重華美,與你平日喜好有些不同。”
姐妹之間,即便不是同母,平日裡談論詩詞歌賦珠寶首飾也很尋常,沒人覺得不妥,隻是離得近的幾人聽見了,便也順勢瞧一瞧有何不同。
這一瞧,便被吸引了目光。
那隻鑲寶石碧玺金鳳簪在烏發之間熠熠生輝,映得孟于蔓的清麗面容與平時不同,似有一股傲氣淩然而出。
隻有帝後可用完整龍鳳紋,其它人若穿用皆是變形過後或缺角少羽的樣式。這鳳簪樣式沒有僭越,但孟于蔓自小便喜好清淡雅緻的玩意,冷不丁戴個金鳳簪,這才叫衆人注目。
仔細一瞧,孟于蔓今日的打扮,也不複往日清雅,連妝容都豔了幾分。
再看孟于蔓的生母二姨太,那張沉靜的臉上也隐隐透出歡喜來,想必是有些喜事。
果然,孟于蔓對孟于月羞澀地笑了笑,回答的聲音卻大了幾分:“這是二皇子殿下贈與我的定情信物。”
一語落,滿堂靜。
二皇子喬時謹?
今年二十有六,比孟于蔓大了五歲,生母原是宮女,至今不過是婕妤之位,母族皆是務農之人。
喬時謹雖貴為皇子,因着大皇子早夭,他更是最大,可其母族不顯,甚至因其生母曾是宮女而叫人嘲笑。
其成年後領了個從七品官職混日子,除了容貌不錯,其它毫無突出之處。
然而這些都是與皇室比較,若是議親,即便是丞相家的庶出,也是當不了有皇位繼承權的皇子正室的。
孟于蔓也懂這些,她本也不求正妻之位,隻是兩情相悅,心生歡喜便好。
“你與二皇子,已經定了終身了?”
吳顔的面色不可謂不好,但也實在算不得好。孟倚故與她,可都沒有攀附皇室的心。
孟于蔓臉上的幸福不加遮掩,她有些害怕,卻又心中得意,在二姨太鼓勵的目光下,她起身,微微昂頭,回道:“是的,母親,殿下已經許我側妃之位。”
見她這樣陷入愛情的姿态,吳顔皺起了眉,她記得,孟于蔓這孩子不是個無腦的,該是明理清醒的才對,于是敲打道:“于蔓,你與二皇子相識多久?再相處一段時間,想想清楚,終身之事莫要着急才是。”
誰知孟于蔓并不能聽進去,她行了深揖,聲音在雙臂之間傳出,分外堅定:“求母親成全,女兒與殿下是真心相愛的!”
内宅之事都是由吳顔處理,此事便也先告知吳顔。
而挑在初十這日說——二姨太那滿臉遮也遮不住的喜色,眉宇間的傲氣,便是目的。
大姨太看不慣這副模樣,嗤笑一聲,道:“與人為妾,有什麼好炫耀的!”
二姨太立刻反駁:“大姨太這話錯了,是皇子殿下的側妃。”
三姨太扯出一個微笑,張嘴想勸,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