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連穼的常見常新不同,孟淮妴隻覺得對面的人無法看透,明明總沒什麼變化,卻還是無法探究。但,這也更讓她想要看到一些變化。
她撐着下巴想了想,這莫非就是感情之中想要征服的快感?
二人繼續飲酒,卻再無人說話,喝一碗酒,看一眼太陽,刺到眼睛了,又相視一笑。
微風拂動。
也許,還有人在心動。
此情此景,竟然讓人覺得歲月靜好。
遠處的長輪和晏罹對視一眼,看到了彼此的刀和面具,搖搖頭各往旁邊走了一步,又覺得方才産生的想法是腦子裡進了水。
——
二當家被抓後的頭幾日隻喝了水,終于瞧見了不一樣的人。
面前的人一身黑衣,寬大的鬥篷遮住全身,讓人完全看不清楚模樣身形,他隻能聽到沙啞的聲音:“若想活命,揭發六皇子。”
“不……”二當家如今不想知道為什麼,隻想離開這些是非之地。
話落,一鞭子便打了過來。
一刻鐘後,二當家已經滿身染血。
接着,他得到了幾個饅頭和水。
第二日,那人又來了,問了同樣的話。
二當家猶豫起來,問道:“為什麼?”
話落,又是一頓鞭打。
接着,又得到了幾個饅頭和水。
一連幾日,如此反複。
二當家終于想明白了,這一次他問的是:“我能有活路嗎?”
終于,鞭子沒有落下來,黑衣人一聲輕笑,卻是承諾道:“為我做事,必保你性命。”
這一日,二當家的餐食豐富。
轉眼到了九月,初五這日,二當家終于被放了出來。
在踏出那個房間之後,他聽到身後有人出現。
“恭喜十四……”
聲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打斷。
他卻不敢回頭,隻是一步步往都察院而去,他知道自己已經在永平州内,也背下了去往都察院的路線。
他更知道的是,大哥和三弟都已經死了。
死在三日前,死在牢獄中。
他不敢想,究竟是六皇子過河拆橋,還是那個黑衣人為了讓他今日的出現而動了手。
想這些又有什麼用呢?他越走越是手腳冰涼,更不敢想自己究竟還能不能活下去。
此刻他才發現,原來豁出去當了土匪的他,竟是這麼怕死。
身後有猛烈的風聲吹過,還有刀劍碰撞響動,他依舊沒有回頭,——這是他能确定的,大哥和三弟死于行刑前,代表六皇子沒有履行承諾,無論是不是六皇子做的,他在六皇子那,如今都必須是個死人才好。
沒有關系,六皇子的人發現了他來暗殺也沒有關系,事成之前,那個黑衣人不會讓他死的。
此刻他又發現,原來身負死亡之刃的他,竟是這麼膽大。
終于,他的雙腿抖也沒抖,就這麼來到了位于永平州西南處财時坊的三法司的高台前。
他擡頭看了看,徑直朝都察院而去。
都察院,乃最高監察機構。别說是皇子了,即便是牽扯帝後,都察院也會如實受理。其乃一個國家的耳目之司,其權力的行使既仰仗于皇帝,也仰仗于百姓,若遇帝王昏聩之事,有權煽動百姓施壓。
都察院是一個獨立存在的系統,又因所幹之事要壓上身家性命,因此會進入其中的官員,絕非貪生怕死之輩。整個都察院上上下下的官吏都十分團結,若有人對院中官吏行暗殺之事,必然是不死不休的追查的,因此,這是一個國家中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若是一個國家的都察院不可信了,那麼這個國家離滅亡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