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即便是提醒,她也如此直白。
筇崖公主也沒有想到會有人這樣直接地問出來,面上有些難看,卻也隻能說了起身。
孟淮妴利落地回了身,輕搖宮扇,面上帶着淺笑,不答反問:“公主殿下莫非便是因此而來?”
她的姿态悠閑,自有一番清冷霸道,這讓筇崖公主覺得更加硌眼。
可在人家的大門處刁難人,傳出去不好聽,便隻是冷哼一聲,無視了孟淮妴,看向一旁的李管家,道:“你可是管家?你家大将軍現在何處?”
“大将軍已在正廳等待。”李管家擺開姿勢,“公主殿下,請。”
都是正一品,大将軍與筇崖公主互行了面禮後,各自落座。
“孟小姐穿得這樣輕薄,眼下雖是初秋,也不要着涼才是。”筇崖公主刁難之意毫不掩飾,語态傲慢。
孟淮妴端莊優雅地微笑道:“多謝殿下關懷,淮妴有點武功,又身強體健,即便昨日受了重傷,也能行走自如。”
“是了,孟小姐可知昨日是何人襲擊你?”筇崖公主這才想起來還有遇襲一事,虛假地愁道,“唉,昨日屍體都被毀了,還成了焦屍,隻怕是查不出身份來曆了。”
孟淮妴依舊優雅:“草民覺得,即便屍體完好,敢來暗殺我的,恐怕也不會讓人查出來曆。”又假惺惺地感歎,“唉!高門大戶就是這點不好——我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也就能安樂無憂了~”
兩人你來我往,時真時假——真不一定真是真,但假一定是真的假,無人會信這樣的說辭。
筇崖公主又想起一事,傲慢道:“聽聞孟小姐常為大将軍做肴馔,不知本宮可有這個口福品嘗孟小姐的手藝?”
“殿下來得不巧,應當在前些時日——我算算,是哪天來着?”孟淮妴裝模作樣地掰了掰手指頭,“唉,我也已忘了,總之我是不來将軍府下廚了,殿下若是對我的廚藝有興趣,還請移步丞相府,再等上一時三刻,我親自為殿下下廚。”
掰指頭的動作雖虛,但一番話卻說得坦蕩真誠,雖有尖銳的反擊,卻全無被羞辱的惱怒,筇崖公主一局未赢,眼中顯出鋒利來:“這倒不必了,隻是孟小姐竟不在将軍府下廚了,這是為何?”
“連将軍說了,他不貪口腹,我手藝再好,也不必費勁。”孟淮妴答得輕松,看向在主位上一臉溫和卻并不叫人覺得好親近、淡然觀看着的連穼。
“也是,堂堂丞相嫡女,千金大小姐,竟然為愛洗手做羹湯,這傳出去,也讓人笑話。”這話說完,筇崖公主真的笑了起來。
“怎麼殿下是覺得,此舉有何不妥嗎?但我與衆多追求所愛的男男女女,所做的并無不同——這其中也不乏名門貴族,下個廚罷了,怎麼丞相嫡女,追人就得高高在上嗎?”
話都是讓人說的,孟淮妴又怎麼會輸,她誠懇地求知着,“殿下,淮妴于此道實在不通,您願意為我演示一番高高在上的追人方式嗎?”
“笑話!”筇崖公主高擡下巴,“本宮乃是公主,你算什麼,讓本宮為你演示?再者,本宮指的是你為了追愛下廚,未免沒有自尊!”
“哦?”孟淮妴大笑兩聲,沒有掩口,肆意又霸道,“殿下以為的自尊竟然脆弱到為追求所愛下個廚便碎了的地步嗎?”
“你!”筇崖公主大怒,隻覺得孟淮妴在陰陽怪氣。
“哎呀~”孟淮妴止了笑,對着筇崖公主眨着眼,“可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竟和我看上了同一個男人,殿下,您說,這是不是自降了身份?”
“你好大的膽子!”筇崖公主猛地一拍桌子,身後的侍衛立刻上前,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孟淮妴依舊穩穩當當地坐着,半點未被驚到,她幽幽問道:“怎麼,殿下是要打我嗎?我不過是講話不大好聽,可沒有辱罵您。朝廷廣開言路,陛下都要聽取谏言,殿下作為陛下的女兒,卻沒學到半分氣度?”
“你!”筇崖公主氣結。
即便不搬出皇帝,除了對待自己的死契屬下仆從外,官員和貴族也沒有無故打罵旁人的權力——哪怕是皇帝也不能例外,——即使實際上這種事情時有發生,但真要論律法,便是禁止的。
“即使實際上這種事情時有發生”,就比如孟淮妴在外拿着鞭子打這打那,往往都是打在了死物上,若是傷了無辜之人,也是需要拿錢擺平的,不能放任不管。
當然了,身份到了,又是另一番情境,——假如皇帝在衆目睽睽之下打罵了無辜之人,旁人會隻當未見,可能還要強為被打罵之人加上罪名,——這種隻出現在身份差距懸殊的情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