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若音的父母是一夫一妻制,父親是皇帝幼時伴讀,如今是正三品太常寺卿,領正一品太保銜;往上數四代也都是官場中人,除了父親外,她的祖父和外祖母還都是今朝的官,如今雖已緻仕,卻也有些影響力;她的哥哥,因為端正賢雅,乃貴男典範,去年高中探花,德才兼備,被封端和郡王,雖是虛封,卻也尊貴榮耀。
大堯建國不過幾十載,被稱為官宦世家的,都是祖上有人在前朝做過官的,——這點無可厚非,皇帝祖上也是同樣。
當護衛暗衛的,重金聘請來的,收人錢财,自當盡忠職守,這無需懷疑,但真到了生死關頭,卻不會拼命。
世家的優勢之一也在于屬下,他們可以從上一代上上代甚至更久以前就開始挖掘、培養合适的屬下,與重金聘請的不一樣,這種屬下都是以忠義銘刻終身的,也會拼命守護主子。
孟淮妴的母親吳顔的本家,也是官宦世家,算上前朝時,祖上最高也隻出過正三品的官,但吳家從前朝到今朝立足皇城一百五十年之久,最懂得的就是藏“鋒”,因此吳家現在隻有一個普通超高手存世。而吳家祖訓婚姻中主外者,必須選擇一夫一妻制,吳顔的父母亦是隻有吳顔和其姐姐兩個孩子,但吳顔從娘家帶出來的也隻有一個大高手和兩個普通高手。
孟丞相高位,但孟淮清隻有兩個近高手為護衛,孟丞相是想給他聘請兩個大高手的,但大高手在府,若不夠可信,還不如不請——他重金聘請的那位大超高手李明山,也不是随便請的,而是李明山本就十分欣賞孟倚故的才華,被他的能力所折服,二人是患過難的,這才足以放在身邊。
任誰也不想把不夠可信的人放在身邊,孟淮清自然也是不願意的,便隻有兩個從小放在身邊的護衛。這兩個護衛的武功在世家少爺小姐的護衛中,是最低的,但好在同樣忠心。——孟淮妴不是孟淮清的爹娘,沒有義務為孟淮清的安危操心,自然不會給他安排人手,他能不能活,權看他自己。
應若音不同,她的家世與吳顔差不多,隻是從前朝到今朝在皇城立足不足百年,但被精心培養,如今在世的超高手有三個——一個大超高手,兩個普通超高手。
如今又是應家最為顯赫的時候,應若音定然是被保護得很好。太保很是守規,據重刹樓調查所知,太保的所有家人都沒有暗衛,兩個普通超高手分給了一雙子女做護衛。
應若音的這兩個護衛,一個是普通超高手,一個是大高手。和孟淮妴的配置一樣,隻是沒有黛禾與晏罹年輕,兩個護衛的年紀皆有三十。
孟淮妴眼睛微眯,再張開時殺意散去,張狂一笑,道:“應小姐,你莫非是覺得連将軍定會見你,才等在此處向我顯擺?”
應若音也不是第一次與孟淮妴打交道,早已習慣她有時的直白,道:“我并無此意,隻是擔心孟小姐孤單,特在此處陪你。”
嘴上說無此意,神色卻顯然就是這個意思。
孟淮妴冷哼一聲:“應小姐想唱戲,可我卻并不想當觀衆。”說完,孟淮妴躍下牆,進了大将軍府。
李管家這時已經趕了過來,還沒等他走近,孟淮妴已經示意晏罹飛掠過去提起了管家,诘問道:“大将軍在哪?”
“孟小姐,問話就問話,何必動手?”李管家拍拍晏罹的手,示意他松開。
晏罹抓得更緊:“快說!”
“正廳,在正廳,我這就引您過去。”李管家被放下後,走了幾步,又轉頭問道,“孟小姐,您今日不去廚房了嗎?”
晏罹往李管家的頭上狠狠打了一下,孟淮妴似笑非笑:“李管家,外頭的傳言,不會是你嚼的舌根吧?”
李管家捂着頭,苦着臉,說道:“我豈會那麼閑,方才也就是因為您上次不惜綁了廚房衆人,才那麼一問的,還請孟小姐莫要在意。”
孟淮妴瞥他一眼,冷哼一聲,快步走在前頭,算是放過。
正廳内,擺了棋盤,連穼和林不複又在下棋。
還不等孟淮妴走近,身後響起了腳步聲,回頭一看,是應若音。
應若音規規矩矩地對連穼行了長揖:“若音參見大将軍。”
無功不受祿,家人身份再如何,應若音也是草民,草民對大将軍當行此禮。
孟淮妴也一樣,但孟淮妴非正式場合并不對連穼行禮,連穼也從不在意,她本以為是連穼看在她爹的面子上。可等到應若音行了完整的長揖禮,連穼平淡說了“請起”之後,孟淮妴才覺出特殊來。
應若音雖是草民,但對着官員,非正式場合之下,這些官員看在她家世的份上,也是不可能讓她行了全禮的。孟淮妴正是常受此待遇,非正式場合中便不願再擺下行禮姿态,省了這點子推拉。
她兇名在外,張狂地自行省了姿态,别的小姐少爺卻是不願省的,沒想到大将軍竟和對待其它人一樣,真的讓應若音行全了禮。
應若音端莊的神态有些破碎,她也是清高的人,顯然對此不滿,詫異地看了連穼兩眼,隻得到連穼慣常溫和而疏離的微笑。于是,她又看向孟淮妴,道:“孟小姐不行禮嗎?”
孟淮妴看着她,應若音是清高,但是這份清高和她的氣質相得益彰,因此不會叫人反感,這問話似乎也不顯不妥。
孟淮妴似笑非笑,走到椅前緩緩坐下,右手在旁邊的茶幾上點了點,李管家會意,上前倒茶,這時,她才回應若音道:“連将軍受不起。”
原以為孟淮妴是要顯擺自己的特殊,沒想到竟口出如此大膽之言,應若音雙目睜大,道:“大将軍受不起你的禮?孟小姐可知你在說些什麼?真是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