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淮妴的潔癖沒犯,扶那人站在地上,看他喉結,大概率是個男人,隻見他戴着普通黑面具,一身尋常夜行衣,站定之後,身長約有五尺七,又恰好站在高處,便俯視着孟淮妴。
孟淮妴隻能看到黑洞洞的眼睛,瞧不見這人神情,但根據他站不穩的狀态來看,他現在很虛弱。
掃視一圈,他渾身衣衫破爛,應是被山中植物勾破的,卻隻胳膊上有些血迹,孟淮妴扒拉了一下胳膊的布料,隻見一個不深但長的傷口泛着詭異的黑。原來是中毒了,很可能是劇毒,他能保持清醒,還真是個奇迹。
面具後頭傳來一個冰冷徹骨有些低沉的聲音,還帶着濃濃的殺意,極具威壓:“你打算救我?”
孟淮妴哂笑,回以同樣的冰冷:“接都接了,不如救一救。”
那人斂了殺意,掏出懷表,背面是個指南針,判斷了方位後,擡手一指,道:“從這個方向下去,山麓有馬車接我。”
那理所當然的狀态,好像在命令自己的屬下。
孟淮妴卻并未生氣,反而來了興趣,道:“這山間少有人來,你怎會中毒?你是從哪裡爬入此山的?”又指着他的面具,“你是何人,摘下來。”
面具人一身生人勿近的陰冷之氣,面具後那個黑洞洞的眼睛處又射來一道冷刀,周遭都仿佛更冷了些。
若是普通人隻怕是要吓得雙腿一軟,孟淮妴雖并不害怕,但也知趣,方才不過是按照正常邏輯問一問。
看看晏罹,既然戴了面具,哪有輕易摘下來的道理。她豈會不懂?
這面具人是何人,又為何受傷,她其實并不感興趣。
孟淮妴微微一笑,卻是不喜不怒,對晏罹道:“晏罹,你想背那塊石頭,還是想扶這個人?”
晏罹頓了一下,卻是想直接接過那面具人:“屬下有的是力氣,主子不必受累。”
孟淮妴擡手一擋:“欸,你我傷都未好全,不必逞能,把那石頭給我吧。”
晏罹見是命令,便沒再推辭,把包袱解下,讓孟淮妴背了。
晏罹扶着那面具人行走,開始時那人還有些意識和力氣能動動腳,後來就全無氣力,還沒走多遠,竟昏迷了過去。
這下子,重量便全在晏罹身上了,山上路不好走,晏罹雖是習武之人,體力強悍,但之前的傷未好全,恐怕也撐不住多久。
而且這人一昏,也不知會不會死了,到山下還需至少半個時辰,别到時候死了——既然決定要救了,那救個死人算什麼事?
于是,孟淮妴停下步伐,讓晏罹扶着他坐在地上。準備給面具人喂個普通的清毒丹藥,再傳點内力讓他的身體堅持住。
但掏出丹藥的後,她突然發現這面具人的面具是覆蓋全臉的,雖然為了舒适度并不是那種和皮膚緊密貼合的玩具面具,但是隻有眼睛處和向下的鼻孔處是為了呼吸而沒有閉合的,這如何喂藥?
略一思索,孟淮妴又收起丹藥,給面具人先傳了些内力。
待面具人轉醒之後,孟淮妴才又拿出那顆丹藥,道:“你戴着面具,我不好喂藥,你自己吃了吧。”
面具人一怔,接過藥,卻是看着孟淮妴,疑惑道:“大好機會,你沒摘我的面具?”
孟淮妴興緻缺缺道:“為什麼要趁你昏迷的時候摘?能光明正大做的事情我不喜歡偷偷摸摸。”頓了頓,“我現在倒是可以光明正大摘你面具了,你定然無力反抗,不過,你我又無仇怨,我看你也還順眼,這種無禮之事,我就不必幹了罷。”
“……”短暫沉默後,面具人突然開口,“多謝。”
雖看不到面容,但孟淮妴感受到了他的認真嚴肅,點了點頭,表示滿意:“不是白眼狼。”又轉向晏罹,得意一笑,“我這救人的眼光應當沒有退步。”
面具人:“……”
晏罹:“……”
半個時辰後,三人終于看到了平緩的山麓,再往下繼續走,果然看到有一輛馬車等着。
尋常的用于短途行駛的機械馬車,普普通通,定不出身份,倒符合這個面具人的面具。
馬車上有一同樣戴着面具的人,遠遠地便看見到了他們。
那人立刻運功跑來,一路帶着殘影眨眼便至,他對着孟淮妴和晏罹二人一抱拳,接過了面具人,同時從身上掏出一個錢袋子往晏罹懷裡塞了。然後一言不發背上面具人,又步履似箭迅速下山直奔馬車,看起來武功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