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倚故不知道的是,孟淮妴還派人監視着李河,畢竟,孟淮妴比孟倚故更惡心這種人,她是絕對不能容許丞相府跟這種人有關系的。
幾日後,丞相夫人吳顔收到一封請帖,是威遠侯夫人的賞花貼。
這是主内者常會舉辦的活動,主外者官場沉浮,後宅夫人之間也是需要彼此聯絡維系的,關系親近的更是走的頻繁,但一般活動隻邀請同性的夫人和後輩。
吳顔應了下來,如約而至,然而這一去卻被說服了要辦一件事。
是由參加南陽侯夫人賞花宴的左都禦史夫人起頭的,後衆夫人贊同之。
說是楊梅身為相府老夫人,接來入住已有二十來日,至少得小辦個宴會,請這永平州内的夫人們去坐一坐。
且不說衆人都是地位不低,僅左都禦史夫人的提議,也須得考慮的,她所言在理,更關乎禮數。
左都禦史乃正二品官,其位又被賦予了彈劾百官的權力,丞相亦不例外。
待吳顔回府後,丞相府上下便行動起來,宴會定于三日後,雖時間緊迫,卻也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縱觀整個皇城内達官貴人府宅中的下人,如相府中這般心态平穩行事規矩的,也是少有。單拿那日丢的玉钗來說,綠荷紅葉雖知事重,卻不慌不忙,據實禀報,并無多言。連後來查出“贓物”的那些坐于地上的小厮丫鬟們,也都隻是規矩地坐着,無主子問話,便安靜等待;面有不甘,心有疑慮,卻也都知道散發慌張吵鬧是無用的。
而此宴會之所以如此緊迫,是孟淮妴想要快點了結,她現在又煩了這細碎的宅鬥。
三日後,衆夫人小姐應邀而來,一時間府中吟詩作曲歡聲笑語好不熱鬧。
而楊梅,她早在開始時招呼過後便回了院中,由小輩們自在去。雖是頂着丞相府老夫人的名頭,但一無熟識,二非生辰,各家皆由小輩們出面足以。楊梅也樂得不被人絆着,自行準備去。
待晏至漸歇,楊梅身邊新調過去的丫鬟來到吳顔身邊耳語了幾句,是楊梅相邀。
吳顔面色不改,向衆人打過招呼,便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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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聖皇立朝以來,各國除皇家外,都沒有必須立祠堂的傳統。
隻有皇家的太廟裡的神位是被永遠擺着的——當然,這個“永遠”指的是該朝永存的情況下。
而太廟的神位之所以永存,是因為太廟裡都是對國家有大貢獻大功勞之人,值得後世視為榜樣,值得天下人視為榜樣。
太廟裡神位的存在,不是為了讓後人展現孝心,更不是出于私人情感,而是對世間人的責任和表率。
入太廟很榮耀,其後人更是可以享受到這份榮耀,但本世界人類認為,世人的念叨會通過牌位傳達給他們,使他們不能安息——這便是榮耀的代價了。但這代表了在其位謀其事,是身為官員應該對天下人進行的義務——對于皇帝而言,這更是不可推卸的責任了。
不立祠堂不擺牌位,這是全世界大部分人的傳統,但也有立祠堂擺牌位的情況。
為官者,隻要是流内官,除非逝去的親人待其不好,否則必須在家中擺放牌位——完全可以不立祠堂,但必須擺放牌位。
這是為了讓當官的為人民做模範,百姓可以不擺,但不擺是為了不強迫感情,并不代表應該完全舍棄;再加上朝廷也擔心長此以往,世間會變得連剛死之人的牌位都不用緬懷,人類變得越來越冷漠。因此,流内官都必須以身作則。
有财力的又十分緬懷的,可能會在家中建個小祠堂。
祠堂僅供奉近三代人,比如祠堂已經擺放四代人了,這個家裡便必須選擇一個吉日,由一個人把最早存在的一代人的牌位請出祠堂,一路捧到墓前,燒了。若是沒有墓或墓遠過百裡,則在祠堂燒了這個牌位便可。
沒有财力但又緬懷的,隻把牌位放在屋中,同樣隻供奉近三代人。
這些也都是一種不成文的規矩,是為了讓生者不要消費逝者,讓凡間的情感再不要牽絆逝者。
所謂消費逝者,世人認為,再深的感情,第四代也不可能對第一代有多麼緬懷,若是不撤牌位,隻會被人認為虛僞。
甚至在某些地方上,百姓以牌位上的人去世時間、與供奉者的關系、與供奉者的情感狀況等,來決定該不該在家中擺放牌位,牌位又該擺放多久、擺放幾代。在這種地方上,若是不照當地風俗來,是更會被嘲諷消費逝者的。
即便是打着追随官員腳步的旗号,也拗不過當地傳統。當官的可以不遵守,但其它住民不行。因為當地人認為當官的自有當官的該做的事,當官的和在官場上的其它官一樣;而平民在這塊地方,和大家一樣是平民,就該和平民一樣。
在這種地方上生活,有些事情,當官了再做,那是履行義務;沒當官便做,那是有虛僞圖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