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逃亡中的貝拉夫人在察覺到是胎兒導緻她無法動用大型魔法後,最終選擇殺死腹中的胎兒。
這是她第一次猶豫。
配置胎停的藥劑對一名魔藥師而言并不難,可喝下去需要勇氣。
但貝拉夫人沒有時間猶豫。
因為在泰勒鎮停留太久,她被注意到了,騎士團的追兵現在就在她的身後。
追兵的魔力大多不高,隻有領隊的是一級魔法師,貝拉夫人提前喝下了胎停的藥劑,讓自己恢複原本的實力。
但雙手難敵四拳,她還是敗了。
瀕死前,她選擇跳崖保持自己身為王族的最後一份體面。
她以為自己會和自己腹中的孩子一樣迎來死亡的結局,但是她醒來了。
耳邊有海浪撞擊礁石的聲音,有貝殼蠕動的聲音,有海鳥振翅的聲音,都是生命的聲音。
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霧氣彌漫的海面,和霧氣後那顆鮮紅的血色初陽。
她活下來了。
和腹中的胎兒一起。
躺在礁石上的貝拉夫人閉上疲憊的眼睛,手輕輕撫摸為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感覺到了心跳和魔力,隻是和之前略有不同。
為了活下去,她已經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安靜躺在一處,不用考慮接下來怎麼活下去,就這樣靜靜的躺着。
腦海裡跳出一段回憶,是她在跳崖前最後看到的“人”——天藍色的雙眼、白色的長發以及和石像一模一樣的臉。
貝拉夫人笑了,笑得很溫柔恬靜。
被神所眷顧的孩子啊,是否可以保佑她安靜地過完一生呢?
在此之中,無論何時終結她的生命,她都不會抱有怨言。
最後,因為臨産,她選擇在阿布村定居。
他們的住所是在阿木村最偏僻的地方,周圍沒有其他村民,平時也不會有村民靠近這裡,剛生育的貝拉女士不适合外出,唯一的娛樂活動竟然就隻剩下對着自己的兒子自言自語。
而作為一個穿越人士,陸斯恩無法像普通嬰兒一樣無知無覺地哭喊吵鬧着度過幼年期。
他安靜、聽話,并且對一切抱有好奇心。
貝拉女士隻用扔幾個裝了種子的藥瓶,或者扔幾個帶一點點小機關的首飾,小嬰兒就可以自己玩一整天。
她幾乎不怎麼需要費心,這個安靜的孩子就長大到可以坐、可以爬、可以走路的年齡了。
貝拉女士沒有見過其他剛出生的孩子,她那幾個好皇兄倒是有孩子,但是從來不會讓她靠近,因此她對陸斯恩的異常并沒有很大的反應。
“不愧是光明女神的孩子,真聰明啊。”
她在用草藥逗小陸斯恩玩的時候這麼說過。
在這片土地上魔咒并不是秘密,魔藥的制作方式反而是秘密,對貝拉女士來說,她真正寶貴的東西是腦海裡所記住的魔藥師知識。
她教了陸斯恩一點點,陸斯恩就已經能從配好一份草藥裡選出沒有魔力元素的雜草。
她的孩子啊,天賦絕對超過了她。
陸斯恩隻當是這片土地上常見的誇贊,就好比前世也有人會用天曲星轉世、紫薇星下凡來誇贊别人。
但是漸漸的,他從貝拉女士的自言自語中拼湊出了不得了的真相。
……
“或許真正的陸斯恩已經死了。”
陸斯恩臉上挂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神秘笑容,“而我隻是替代了他。”
米亞:“……你正常一點可以嗎?”
雖然他對陸斯恩的印象已經被全部推翻重組,但他從來沒考慮過是換了個人的原因。
——因為米亞一直覺得這家夥不太像個正常人。
但是陸斯恩沒有在開玩笑。
他将手中已見雛形的箭杆扔給米亞,起身來到窗前,他的心情波動太大,不适合靜坐。
這間旅館正門是開在比較安靜的街道,背後則是平民區,陸斯恩站在窗前,看底下聚集在一塊兒玩耍的不同種族的孩童。
若是以前他看到這幅場景,也會跟着喜悅,甚至産生加入他們的想法。
但此刻陸斯恩隻想站在窗前靜靜的看着他們玩耍。
他有點累了。
他背對米亞,用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知道我在那場戰鬥後得到了什麼嗎?”
“是近乎神明的知識和力量。”
“我早就不正常了,米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