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普通人總是覺得魔法師都弱不禁風,隻會拿着魔杖放魔法,一旦被靠近就失去戰鬥力,又或者覺得劍士都肌肉虬結,隻會拿着劍砍來砍去。
但事實上,越強大的魔法師,和劍士的區别就越小。
例如阿祖利亞最強大的五位宮廷級魔法師,他們除了在魔法上達到成人所難以企及的高度,在劍術上也各有不同的見解。
陸斯恩當初也被格雷斯女士推薦去學習劍術,強健體魄,但是他當時的目标很明确,學習劍術無法讓他達成目标,最多隻能讓他身體變得更強壯。
可能很多人在第一次見到陸斯恩時,都會産生一種“他很瘦弱”的錯覺。
不過陸斯恩确實是錯失了一年生長期,這導緻他現在無論身形還是身高都比不上菲尼克斯。
但要說他“弱”,那可真是天大的誤解。
要知道,這家夥可是能夠背着竹筐在山上爬一整天都面不改色。
對他而言,一邊爬懸崖采集藥草,一邊施展魔法擊殺想要偷襲他的野獸完全是常規操作。
所以為了“變得更強壯”二練習劍術根本沒必要,再加上他用來研究魔藥的時間都不夠,陸斯恩就沒有選擇練習劍術。
可他現在後悔了。
後悔得腸子都快青了。
瞧瞧,他看到了什麼?
他的菲尼,在“貼身”教一個和他年齡相近的青年劍士,而且還不是嚴肅地教學,是有說有笑地在教!
那個灰毛劍士也是!
嬉皮笑臉的,一點學習的樣子都沒有!
陸斯恩死死盯着深灰發青年略帶讨好的笑臉。
樹皮在他超強的握力下,不堪重負地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化成木頭碎屑從指縫中如流沙般淌走。
他弄出的動靜不小,而且沒有刻意地隐藏,正在訓練的士兵很快就發現有人在樹叢裡。
聽到有動靜,他們一個比一個興奮,紛紛中斷訓練,拿起劍,準備發洩一下心中的不滿。
這些氣勢兇惡、滿腹怨氣的士兵就是以前的白衣騎士。
因為屬于騎士團的殘黨,他們被封印魔力,被迫待在偏僻的深山裡靜修,手裡的武器隻有一柄滿是豁口的鐵劍。
僅憑這一把破劍,他們别說是打敗管教他們的菲尼克斯,就連山中的野獸和植物都打不過,隻能窩囊地縮在菲尼克斯畫出的安全圈内。
不過他們可能還沒有意識到,既然山裡具有魔力的野獸和植物數不勝數,沒經驗的人走出一步都難。
那麼,他們聽到的動靜是某個有經驗的人也很正常吧。
沖在最前面的原白衣騎士看着那張熟悉的面孔,靜默了兩三秒,然後乖巧地退回到原來訓練的地方。
——非常的讓人省心。
落在最後面的原白衣騎士看到前面的人往回走,疑惑地探出頭,“怎麼回……”
他看到了陸斯恩,一個明顯在不高興的陸斯恩。
他驚恐地瞪大眼睛,雙腿一軟,直接跌坐在地上,未說完的話被堵回喉嚨裡。
其他的原白衣騎士有部分和他反應一樣,但大部分都不如他強烈,并且對他們這些反應強烈的感到不理解。
他們中的大部分畢竟隻是小小的白衣騎士,屬于騎士團的最底層,是被壓榨的對象,騎士團的消失對他們來說雖然不是好事,但也不是壞事。
其實那些反應強烈的原白衣騎士最初也是這麼想的。
哪怕被迫圍觀對騎士團團長行刑的全過程,他們内心其實也并無太大波動,真正讓他們感到害怕的原因是因為他們被陸斯恩注視過。
當時火光映照在灰發青年晦澀不明的臉上,原本高高在上的騎士團團長在火焰裡發出如同嘶吼般的痛苦尖叫。
而灰發青年就站在他的面前,臉上帶着淺淺的微笑,看着他痛苦的掙紮。
到這裡其實還不算什麼。
關鍵是快要結束的時候,灰發青年像是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他們的方向,然後笑容逐漸擴大,朝他們露出一個瘋狂殘忍的微笑。
——好像在思考如何将他們也關進燃燒的鐵籠裡。
他們引起的騷動太大,菲尼克斯沒有辦法再裝作看不見。
其實陸斯恩出現的第一秒,他就注意到了他,不過現在是工作時間,會見私人會顯得他很失職。
……不過他是什麼很聽話的人嗎?
菲尼克斯慢吞吞地收回劍,剛想喊那些人,就看到這群由他管教的劍士突然變得一個比一個聽話,老老實實地回到原地,或是休息或是拿着劍胡亂比劃。
他驚訝地挑了挑眉毛。
早知道陸斯恩有這麼大的威力,就該讓他和他一起來教訓這群眼高手低的家夥。
回想這段時間無時無刻都在生氣的經曆,菲尼克斯一時心裡竟又有股氣在往上冒。
他趕緊看了一眼打扮得幹幹淨淨的帥氣陸斯恩,才勉強把這股怨氣壓下去。
陸斯恩也在望着他,或者說他的視線就沒有變過,很明确一直在看他……他們?
落後菲尼克斯一步的霍利斯打了個冷顫,強烈的危機感讓他骨頭縫裡都透出一股寒意。
他好像被一隻比他強千百倍的兇殘野獸盯上了,計劃着要将他扒皮抽骨。
霍利斯咽了一口唾沫,手中輕盈的木劍仿佛突然增加了幾百倍的負重,他的手臂忍不住顫抖,腰背也控制不住佝偻下去。
“統、統領……”
他不敢與陸斯恩對視,隻能低下頭,弱弱的喚了一聲菲尼克斯。
然而,剛剛對他和顔悅色的統領,現在早就一顆心飛到别人身上了,聞言也隻是讓他自己獨自訓練,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霍利斯咬了咬牙齒,眼睛好似不經意地瞟了一眼陸斯恩,然後又迅速低下頭,小聲地應好。
當然,他的聲音太小了,菲尼克斯不可能聽見。
離他比較近的同伴倒是聽到了,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陰陽怪氣地說:“嘁,人都走了,貴族老爺裝給誰看呢?”
霍利斯被拍得踉跄幾步,長期營養不良讓他太瘦小了,即便是最小号的盔甲套在他身上,也顯得空蕩蕩。
他站穩後先整理自己的裝扮,才弱弱地說:“我、我不是……”
“不是什麼。”同伴嫉妒得眼睛都快紅了,他上前用肩膀撞了一下霍利斯,“真以為讨好那個紅發賤民,人家就會把你推薦給大統領?看到了吧?那家夥根本不把你當回事。”
見霍利斯低頭不語,同伴又酸了幾句,很快自讨沒趣地離開了。
周圍悄悄圍觀的人也都散去,霍利斯也慢慢松開自己握緊的拳頭。
鮮血沿着他的手指滴到地面。
但,沒有任何人注意到。
他看着在樹叢後會和的兩人,看着他們緊緊相握的雙手,看着他們見到彼此後臉上溫柔的笑容。
霍利斯想起他的弟弟。
他們兄弟兩人隻差了半歲,平時訓練的内容一模一樣,可練完劍的弟弟卻能得到父親的誇獎,即便是抱怨練得手疼,得到的也是父親“哈哈”的笑聲和“堅持下去”的鼓勵。
而他呢?
隻是練習時稍微停頓了幾秒,得到的便是不由辯駁的謾罵。
他才是長子啊……憑什麼……
憑什麼他的弟弟,那個女仆生下來的賤種,可以越過他成為爵位的第一繼承者,可以在大統領麾下學習劍術,而他就要以罪人的身份度過一生。
這明明不是他做出的選擇,為什麼後果卻要由他自己來承擔!
樹林裡悠閑的兩人不約而同地打了一個噴嚏。
陸斯恩拿出小方巾把臉擦幹淨,肯定地說:“他們在說你的壞話。”
菲尼克斯揉了揉鼻子,“啊……這樣說也沒錯,不過我覺得……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