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賣酒的是一名處于青壯年期的獸人,貓臉人身,臉上笑眯眯的很和氣,耳朵尖上有一撮毛,看上去應該是獰貓。
看到陸斯恩停下腳步,他從木箱裡拿起一瓶酒,揭開蓋子說:“客人,買酒嗎?出自矮人之手的烈酒,隻要一枚銀币。”
白發男人上前幾步在木箱前蹲下,眼神近乎審視地将木箱裡的酒全看一遍,這種酒瓶的工藝不像是矮人族的工藝,但近距離讓他聞到了淡淡的酒香,确實是高度蒸餾酒沒錯。
整件事變得更奇怪了。
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望着獰貓獸人,“就算是矮人族的酒,一瓶一銀币的價格也不合适吧?”
要知道有這瓶酒兩倍體積的小麥果汁也才兩枚銅币左右。
按照國王新頒布的貨币體系,一枚金币=一百枚銀币=一萬枚銅币,因為金币表示的數額比較大,金礦又被貴族和王族壟斷,所以世面上流通的錢大都是銅币和銀币。
城市裡的大部分工作月薪大概在3到4枚銀币,少數魔法學徒則可以達到6枚銀币一個月。
花費将近小半個月的工資買一瓶酒,怎麼可能會有人買?
……羽人不算。
回憶起他和法爾科竟然還真的喝了,陸斯恩臉上的表情差點沒繃住。
他借着一聲冷哼,重新繃住表情,眼神銳利地望着獰貓獸人。
獰貓獸人似乎不受影響,但他額角微微淌下的汗還是證明他感受到了來自眼前這名男人的威壓。
他以一種輕松的方式說:“瞧您說的,先生,你可不要小看了這些酒,矮人族的烈酒一向是不向外售出,這可是我花費了好大功夫才從矮人朋友手中換來的,”
法爾科那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能不會在意,但陸斯恩就沒有那麼好糊弄。
他眉眼依舊冷厲,繼續問:“換?用什麼換?”
“呃……抱歉,客人,這是商業機密,不方便洩露。”檸貓獸人委婉拒絕,想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陸斯恩依舊沒打算放過他,“好,那我換個問題,除了你,還有其他人換到酒嗎?”
“這個問題啊!”
聽到男人這麼問,獰貓獸人一下子來勁,頭上的冷汗都不冒了,他非常肯定地說:“我覺得矮人族應該是想先向外透露一批酒,擴大知名度,後續極有可能會徹底開放烈酒的向外售賣權。”
“怎麼說?”
獰貓獸人左右看了看,确定沒人後,他身體前傾朝陸斯恩招招手,“我和您悄悄的說,您别向外聲張。”
陸斯恩配合地彎下腰。
獰貓獸人解釋,原來那日獰貓獸人與矮人族的“好友”恰好碰上,一名矮人和幾名人類,包括幾名雇傭的冒險者共同運送大概五車左右的貨物,前往王都。
“我沒有細數,但絕對不少于這個數。”獰貓獸人晃了晃張開的手掌。
然後他好奇運送的貨物是什麼東西,便在午餐時與他們搭話。
那幾名人類都不知道貨物是什麼,而唯一一名矮人則神情有些慌張,讓他不要亂問。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當時烤的肉太香了,那個矮人突然問我要不要換酒。我一聽,這麼好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可惜我當時身上的東西太少,隻夠換一箱美酒。”
獰貓獸人歎口氣,看得出來,他很惋惜那來之不易的機會。
陸斯恩若有所思地問:“所以這箱酒是那位矮人親手給你的?”
獰貓獸人啧啧兩聲,“是啊,那些酒肯定是矮人族運往王都供給貴族的酒,他們的酒一向不售出,要是被爆出隻提供給貴族,肯定會影響名聲。”
而如果将酒換給零散的商人,後面即便暴露了,他們也可以有借口狡辯。
陸斯恩點點頭,似乎也對此表達肯定,他從挎包裡掏出一枚銀币,淡淡地說:“一瓶。”
“好嘞。”獰貓獸人臉上的笑更真實了,他用繩子綁好酒瓶遞給陸斯恩,接着合起箱子迅速跑路。
陸斯恩沒有攔下他,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掂量幾下手中的酒瓶,擰開瓶蓋,仔細聞了聞。
是矮人族今年新出的新酒。
但是不可能,矮人族不可能給王都的貴族提供烈酒,王都的貴族也不可能看上出自矮人之手的烈酒。
前任國王的兩位兄長為繼承權大打出手時,曾一度将矮人族當做奴隸一般驅使,日夜強迫其打造武器,雖然前任國王在位時期已經盡力安撫,但矮人族依舊讨厭關于貴族的一切。
所以那幾輛車上裝的貨物不可能是酒。
陸斯恩對貨物是什麼有幾分猜測,畢竟矮人族最擅長的不是釀酒,但,到此為止。
這件事不是他應該考慮的,而且他也不想參與到其中。
他把酒瓶蓋上,單手拎着它繼續朝前走。
這是條很偏僻的小路,類似暗巷,兩邊都是或高或低的圍牆。
這種圍牆應該很符合貓獸人們的習性,就像剛剛的獰貓獸人,就是直接通過圍牆跳到房頂上跑走。
陸斯恩的聽覺不弱,他聽到了比獰貓獸人發出的更加輕的跳躍聲以及腳步聲。
有獸人在慢慢向他靠近……
……在身後。
疾風襲來,轉身、後退、格擋的動作一氣呵成。
确定是誰的那一刻,陸斯恩的臉上才露出淺淺的微笑。
他手上力度有所緩和,因此沒阻擋住襲擊者的最後一擊。
是……軟軟的肉球?
襲擊者帶着笑意問:“有被我的出場吓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