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大半沒入海平線,如熔金般的餘晖溫柔灑滿天際,一篇美景的背後,月亮已悄然出現在了天空的另一邊。
今天沒有雲,會是個适合欣賞夜景的好天氣。
白色長發的男人步伐穩健,仿佛踏在平地上一樣,悠然自得地行走在海面上。
他腳下,黑色的魚群時隐時現,引導他穿越這茫茫的海域。
最終,他抵達了一處偏僻而幽靜的礁石堆。礁石間,海水輕蕩,仿佛安眠曲的聲音,與遠處偶爾傳來的爆炸聲、碎裂聲和來自人類的哀嚎交織成夏夜獨特的殘酷序章。
這裡是阿祖利亞的邊界線,邊界線之外,便是時常有海盜聚集的公海。
一塊木頭的殘骸被水浪推到男人的腳邊,又被魚群頂開。
不遠處,人魚靜靜坐在礁石上,望着不遠處的打鬥,紅色的尾巴在水中輕輕晃動,帶動着海水一次一次沖向礁石,細膩的浪花如同樂章中跳動的音符,僅響動一次便消失,接着下一個浪花再次接上。
白發男人挽起頭發,坐到人魚的旁邊,“我以為你會選一個人少且安靜的地方。”
“這裡難道不安靜嗎?”
“嗯……安靜,以動襯靜。”
确實,這裡周圍隻有海浪的聲音以及不遠處鲛人和海盜的打鬥聲,除此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
順着菲尼克斯的視線方向,陸斯恩也看過去。
他們現在待的位置很完美,可以看到戰局的所有情況,挂有旗幟的海盜船在教人的戲玩下搖搖欲墜,木質的船體上布滿大小不一的孔洞,船上除了最大的那根桅杆,其他桅杆已經全部被折斷。
鲛人長輩們似乎把他們當成了教具,教導小鲛人們如何運用海浪推翻船舶。
為了利用得更徹底,他們一鲛一邊地教導,于是船沒有被推翻,隻是左右晃動得很劇烈。
有幾個海盜掙紮着想要跳船,被鲛人長輩們用水球打了回去。
這麼看來,鲛人們其實在玩一種很新的搖搖樂?
和他們的凄慘相比,旁邊坐在小木船上觀察的哨兵則顯得很歲月靜好。
“他們打了多久?”
“不知道,我也才剛到沒多久。”
嗯?
“我以為你是先選好位置,再讓魚群引導我過來。”
“我在聽你們聊天。”菲尼克斯看向陸斯恩的臉,伸手梳理他的頭發,“你對他說的結局為什麼不一樣呢?”
當然是因為時間過去太久,他早就忘記結局,隻能結合腦子裡最深刻的印象,現編一個出來。
陸斯恩微微低下頭,任由紅發人魚摘下發卡。
沒帶發卡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突然摘下來,他倒是明顯感覺到這縷頭發擋住了視線。
他說:“科拉爾又不是小孩子,多聽點殘酷的故事,才不會那麼天真。”
科拉爾很崇尚童話裡的愛情,陸斯恩不是覺得這種愛情不存在或者科拉爾一定得不到這種愛情,是因為科拉爾的性格太過單純,鲛人族全族對他又十分寵溺,搞得陸斯恩一個外人時常擔心這隻藍尾小鲛人會不會被其他種族騙走。
畢竟這種渴望都有點病态了。
說到這裡,陸斯恩就不得不感慨鲛人族長老和長輩們的粗神經。
說不成年不能談戀愛,就真不讓科拉爾談,也不怕哪天心思纖細敏感的小鲛人被别人一哄就走。
菲尼克斯對此不置可否。
他與科拉爾唯一一次相處,便是小時候講故事那次,記得那麼清楚,還是因為他覺得陸斯恩當時尴尬的樣子很可愛,至于科拉爾……不記得了。
但是就算不記得,憑借鲛人之間的感應,他也能精準找到科拉爾的家。
菲尼克斯伸出藏在背後許久的手,手背朝上放到陸斯恩面前。
他說:“我給你帶了小禮物,猜猜?”
“……是日光珊瑚嗎?”
“啊……都不先鋪墊幾個嗎?”
菲尼克斯頭伸過去,很有興緻地想要和陸斯恩玩猜一猜的遊戲。
但是陸斯恩又在看他,眼神複雜地像海面被浪碾碎的落日餘晖,一點一塊不成樣子。
……好吧,偶爾有時候,菲尼克斯也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在想什麼。
如果是口中出現不明意義的詞語那還好,他可以聯系前後的話,連蒙帶猜得出真實意義。
後面習慣了,他甚至可以主動幫陸斯恩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