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尼克斯的态度十分強硬,陸斯恩根本抵擋不住,他的雙手還是被菲尼克斯拉到面前翻來覆去看了好遍。
這雙手沒有菲尼克斯想象中割傷燒傷集合在一起的凄慘模樣,但他不會那麼天真的以為這家夥的手就真的沒有受過其他傷。
因為那處灼傷造成的血痂已經開始脫落,而脫落後的皮膚也迅速生長得和周圍的皮膚一樣。
擁有這樣迅速的恢複能力,受到再重的傷,也會像個沒事人一樣吧。
他喃喃道:“……就不能愛惜一點自己嗎?”
陸斯恩不太自在地抽回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菲尼,我早就不是過去的我。”
“我還能不懂你?”菲尼克斯冷哼一聲,擡高下巴瞪着他:“這麼緊張?是不是還有别的地方有傷,怕我檢查出來?”
陸斯恩:“沒有……隻有這一處……嗯……今天隻有這一處……”
在菲尼克斯不善的目光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但是陸斯恩的心情還不錯。
他習慣在手上纏繞繃帶,或者帶上厚實的皮革手套來遮擋手上的傷痕,所以有相當久的時間沒有直接觸碰到他人的皮膚。
但是他不會忘記這個觸感。
菲尼克斯的體溫比正常人略高一點,變成羽人後體溫又高了一截,但掌心的繭子位置沒有變,握住他手的力度也沒有變。
今天真是幸運的日子,他想。
他側身躲過菲尼克斯的襲擊,用輕柔的力度抓住亂撲騰的翅膀,把他拉離正在沸騰的坩埚。
“我們先暫停一下。”陸斯恩說,“讓我先做魔藥好嘛?”
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材料,再煮下去,真的要報廢了。
——
雜亂的小屋勉強被菲尼克斯整理出一處可以坐的位置,他擦幹淨椅子上的灰,坐到椅子上,看着陸斯恩繼續往他的坩埚裡扔切好的各種草以及植物莖塊。
認真起來的男人很帥,做的東西也很香。
菲尼克斯整個人在彌漫的香味中慢慢趴到桌子上,身後兩個翅膀軟塌塌地垂在兩邊,整個人像融化了一樣。
“陸斯恩,你真的是在熬制魔藥嗎?聞起來好香。”
陸斯恩耐心解釋:“這些植物都含有毒素,但是除了毒素以外,他們和我們平時吃的蔬菜沒什麼區别,更換做法後,風味甚至可以更加突出。”
菲尼克斯了然道:“你該不會是把這些植物煮出來後,覺得很香就自己喝了,然後才發現它可以當做藥吧?”
陸斯恩:“……知道也别說出來。”
這句話有點耳熟,剛剛菲尼克斯是不是也說過。
菲尼克斯顯然還記得,他趴在桌子上笑出聲。
然而下一秒,他突然收聲。
“一點都不好笑。”他闆着臉說。
陸斯恩:“……”
那剛剛是誰在笑?
但他怕在火上澆油,沒敢接話。
又過去一會兒,從窗戶上看,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菲尼克斯很無聊,他把身後的翅膀抓在手上,确定他們不會亂碰到其他東西,然後跑去近距離看陸斯恩熬魔藥。
坩埚裡的液體從奶白色逐漸過渡成藍色,裡面上下浮沉的塊狀物不斷變小,融化在液體裡。
雖然樣子變得抑制食欲,但香味依舊不變。
菲尼克斯又問了一遍:“好香啊,我真的不能喝一口嗎?”
“很遺憾,不能。”
“我可是餓着肚子來找你的,連一頓飯都不打算讓我吃嗎?”
“今天不行,等明天吧。”
“……我今晚留下來住?”
“不然你想去哪?”
菲尼克斯沉默不語,視線從周圍雜亂的物品一路掃到陸斯恩的身上,接着又擡頭看了看天花闆。
陸斯恩……陸斯恩底氣嚴重不足,根本氣憤不起來,“……我不是羽人,不睡天上。”
“哦——是嗎——”菲尼克斯拉長語調,怪聲怪氣地說,“我還以為魔藥師大人不用睡覺呢——”
陸斯恩回避他這招,反問道:“那你需要睡覺嗎?”
菲尼克斯不知道,但他不想認輸,所以理直氣壯地肯定道:“需要,所以我在哪睡?”
“等我熬完藥。”
————
今日是陰天,夜晚無月,透過小屋唯一的窗戶看外面,什麼都看不到。
小屋内則早早就有亮暖黃色燈光,那是陸斯恩為了讓房間内種植的藥草不陷入睡眠期而特意制作的仿太陽燈。
這盞燈從未關過,屋内光線變化不大。菲尼克斯一時都沒有發現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魔藥熬制完成,白發男人正在完成最後裝瓶的步驟。
熬制完的魔藥呈現一種流沙質感,裝在琉璃瓶中宛若星空。
很漂亮,但是一想到耗盡無數毒草毒蘑菇的魔藥最後制作出來也就兩瓶,讓人忍不住感慨其中的藥材消耗率。
裝瓶後,陸斯恩沒有第一時間喝下魔藥,而是把它封裝好,放到菲尼克斯的面前。
“嗯?”菲尼克斯歪了歪頭,“這是給我一瓶的意思嗎?”
陸斯恩斜斜地看他一眼,“因為隻有你這裡的桌子還有空位。”
菲尼克斯:“哦。”
好吧,他多慮了。
放好魔藥,陸斯恩就開始收拾雜亂的房間。
當然,他所做的也不過是将羊皮紙,還有瓶瓶罐罐,以及一些工具……他的工具箱原來蓋在被子底下!這個不能随便堆地上,要放到制作台。
另一邊,菲尼克斯看着放在面前仿若星空流轉的魔藥,看了一會,還是沒忍不住用手指戳戳琉璃瓶的表面。
令他驚訝的是琉璃瓶表面是涼的,并且幾秒後琉璃瓶表面甚至開始結霜。
這不是剛出鍋的魔藥嗎?他就碰兩下表面而已,不會壞了吧?
他趕緊叫住擺弄箱子的陸斯恩,指着琉璃瓶說:“它在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