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倩轉過身,望着被灑了月光的稻田,“我挺想找的,但是……那天我爹直接不許再結識江湖中人,比如小魚,更尤其是楊喬。他說江湖兇險,不願意我牽連其中。”
“四年前,我爹成全了我的任性,他說願意給我五年的時間,隻要他若能入贅,身份不是問題。可是那天,我爹在班房裡告訴我,他已經改變主意,堅決不準我和楊喬有來往,因為楊喬不願意放棄江湖遊俠的生活,而且他身上還背着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你們是現在知道的?”
楊喬有血海深仇的事,還是由公門中人關注案件的徐華剛私下告訴她的。初見那夜她與楊喬較量時也聽他随口一提,後來再沒聽他說起過。
她想,這樣的事,楊喬多半是當作一個秘密放在心裡,誰也不告訴。
陳倩卻搖頭說道:“不,我很早就知道了。那時他為了讓我死心告訴過我,但我不信,便派人調查過他。”忽而她目光緊緊盯住她,“你知道?他也跟你說了?”
林雲秀不解她為何如此問,隻呆呆地答道:“他隻說他有仇家,其他什麼也沒說。”
陳倩愣了下,過了半晌才說道:“那年他三歲,有一天他義父抱他出去玩,也是在那一天,他父母被人殺了,家傳的一把劍也被人盜走。之後,他就由義父收養,有空就尋訪那把寶劍的下落,至于仇家,好像沒有什麼消息。我知道的就是這些了。”
陳倩又盯住林雲秀,用試探的口氣問道:“林姑娘,你知道楊喬的未婚妻是誰嗎?”
林雲秀有些茫然,“不知道,這我怎麼會知道呢?”
陳倩又問了一句:“你們真的是剛認識?”
林雲秀忽覺她不對勁,皺眉道:“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陳倩長歎了一口氣,“如果我說,我覺得他對你很不一樣,你會不會覺得我神經質?”
林雲秀愣住,随即笑了起來,“他哪裡對我不一樣,如果說他對誰都是一派溫文有禮,對我就是整天嫌棄我笨又不怎麼搭理我,那确實不一樣。”
“是嗎?”陳倩微笑,“我眼裡的不一樣倒不是這些。那天你來我家找金手镯,他看你的目光中帶了許多複雜的情緒,有擔憂、生氣,還有焦急。我不知道他那雙一向沒什麼波瀾的眼睛裡,居然也會有這麼多的不一樣。”
林雲秀愕然,“可能你是想錯了……”
陳倩道:“一次可能是真的想錯了,但總不會是一直都是想錯的吧?你快要撞上馬車時,他拉了你一把,你還撞到他的下巴上。”
林雲秀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說到一半,她醒悟過來,原來那天她看到了他們。但她還是不解,“這個有什麼問題嗎?你要是和我一樣将要撞上,一般人也會拉你一把啊。”
“不,他就不這樣。以前我找他時也有過像你這樣快撞上馬車的,他是直接用劍格開了我。”
林雲秀被她說得心裡都亂了,一時不知道該用什麼來平複陳倩帶給她的認知震撼。
“我覺得你還是想太多了。”
“你說的也對,我想再多也沒什麼用。楊喬從始至終,對我都沒有動過一點點的心。他看着對我好像是比其他女孩子好一些,但也僅僅是态度上給了面子而已。”
陳倩深深地聞着稻香,舉起雙手,伸了個懶腰,“總之,這玉佩的來處,請當作是我們三個人的秘密。”
她也沒等林雲秀說什麼,直接留了一句“保重”,便舉步走向馬車。
林雲秀望着陳倩上了馬車,車夫打馬轉了個彎,漸漸地消失在夜幕中。
林雲秀的視線慢慢轉過那屋頂,她很想當陳倩沒有說過那些話,可是她的那些話如同巨石砸入水中,注定一時半會也平靜不了。
她想了想,許是陳倩愛而不得,所以看什麼都會覺得他對誰比對她好。自己一定是被帶入坑了。
在心煩意亂中,發現手中還握着陳倩塞到她懷裡的木匣子。
按照蘭小渝和陳倩的說法,背後是來曆成謎又勢力強大的江湖組織,自己還是沒法對付的,隻能是給楊喬讓他去處理,剛才陳倩也是想交給他的。
可她該怎麼泰然自若地交到他手裡呢?
她走回院裡,站在屋頂下。她本想大聲叫他下來有事說,可怕被黃大娘和胡知柔聽見。于是,輕輕一躍,躍上了屋頂。
“喂,你應該看到了吧?陳倩來過了,她讓我把一個燙手山竽轉交給你。”眼睛沒敢看躺在屋頂的楊喬,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那麼些不自然。
楊喬動也沒動,隻是說了句:“什麼燙手山竽?”
“和那支金手镯一樣,是見不得光的一枚玉佩,陳倩希望能悄悄物歸原主,不要給她家引火燒身。”
楊喬坐起了身,眼望前方,手掌往她身前一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