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徹沒想到邵狀甯竟然空手攥住刀刃,借力硬生生将其折斷。
刀刃嵌入他的肉中,鮮血淋漓,他卻笑得愈發翛然肆意。
淩徹癱坐在地,邵狀甯刹時用手掐住他的咽喉,傷口鮮血因為用力,外溢更甚劃過淩徹肌膚,淩徹求死不得驚恐更甚。
“你以為坐在你面前的是什麼人?”
邵狀甯幾乎要把淩徹掐死,
“是北疆第一刀客都要甘拜下風的”
“邵狀甯”
“你越是尋死,我便越不讓你得逞”
蘇響還在震驚之下,自他的記憶之中,邵狀甯一直隻是一個開朗翛然的少年,他從未覺得邵狀甯會有如此一面。
陸風起覺得邵狀甯此刻幾乎是瘋了,他奪步上前,
“逢安,松手”
鎮定許久後,
邵狀甯手上的血已經凝住。
他見陸風起上了車,便偏頭扯下了帷簾。
“拿來”
“什麼?”
“手”
邵狀甯用另一隻手緊握着明安,“不用,我自己清楚”
“你清楚?”
陸風起終是忍無可忍,直接拽過了邵狀甯的手,搭完脈便又重重扔了回去。
“你清楚什麼”
“飲酒過多,強斷玄鐵,手折兵刃,舊傷複發”
“邵狀甯,你說啊?你清楚什麼?”
這麼多年來,邵狀甯從未見陸風起這麼動怒過。
邵逢安覺得眼角濕潤,他伸手去拭,卻見血滴上手背。
陸子逸好像停了話語,他頓覺寂寥充耳,聽聞不得。
自己愕然一聲輕笑,似是自嘲,又似自悲,一時他自己竟也分辨不清。
“死也罷了,我怎不知恃強自傲是活不長的”
“無聲,進來吧”
陸風起坐在案前,翻着古籍。
“我今天是不是吓到你了”
蘇響倚在陸風起案前,微微搖頭,
“在替他找藥方?”
“氣時之語,怎能當真”
陸風起沒有明說,燭光微暗,蘇無聲剪起了燈花。
“無聲,你不要誤解”
“逢安他真的很好,說他是這整個大興意氣最盛的人也不為過”
“我們三人少時便形影不離”
“我知他天分高,但他當年木扇斷刀本就算是強撐,無大礙也多少有些損傷”
“如今他又用劍強斷玄鐵,那玄鐵是何堅之物!”
“他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我怎能不……”
蘇無聲握上了陸風起的手,
“我相信你,我相信你所在意的一切”
陸風起不禁凝伫了一眼蘇無聲,
蘇無聲不覺耳紅,偏過了視線。
“外傷也罷”
“隻是我實在憂心他的内傷”
“他總是仗着自己的身手如此,我真是着實心煩”
邵狀甯在門外聽得仔細,刹時晃了神。
聽聞敲門聲起,蘇無聲便行至門前。
蘇響回時,端來了一方形白瓷盤,上面赫然盛着兩個青瓷碗,都似繡着精細花紋的綢緞一般惹人。
陸風起擡眸,隻盯了一眼,便高聲喝到,
“進來”
蘇響不禁向門看去,目之所及,邵狀甯推門入戶——他一襲玄衣浸夜,正從暗中走來。
“逢安,是你?”蘇響不禁疑惑。
邵狀甯朝蘇響眨了眨眼,順勢走向書案邊,輕輕按下了陸風起手中的書,“這不是來認錯嗎”
“子逸”
“邵小将軍做的冰食我可消受不起”
“子逸,你方才還說氣話不能當真的呢!”
陸子逸不禁攤手戲谑,“我可沒說我哪句是氣話”
邵狀甯見狀自知有戲——陸子逸這是在給他一個台階下,“那便不要再氣”
“蘇尚書,一塊兒,也有你的”
“無聲,吃了他一口,有的受的”
蘇無聲見二人拌嘴,倒也覺得有趣,便靠了過去,“無妨,便同你一起受”
青瓷碗中,冰食晶瑩,澄淨似玉。
青梅似梢頭初摘,荔枝如加急正至。
細細聞來,還有一種異香,似茶非茶,似果非果,似花非花。
陸風起發現蘇響俨然着了迷,便打趣道,“蘇尚書莫不是看上了”
蘇響搖頭輕笑。
“你看,子逸你素來一襲白衣,而蘇尚書又是常年青衣相伴”
邵狀甯說的一本正經,蘇響聽得認真,
“所以,子逸你吃青梅的,無聲你吃荔枝的”
陸子逸自知邵狀甯的心思,不置可否。
蘇無聲霎時間輕輕“啊?”了一聲。
邵狀甯見蘇無聲這般便知得了逞,伏案便笑了起來,明安倚在一旁也不管了,
“蘇尚書啊,你怎這般的不禁逗”
三人一夜貪食,次日便去了甯王府複命,還未入府,就被謝冰相迎。
“謝冰,你今兒怎麼在此處守着”
邵狀甯疑惑間便上去同謝冰勾肩搭背。
“殿下說務必要讓尚書,文書和您第一時間到,不敢怠慢”
銅爐燎香,靜神養心。
斷晚秋藏在白煙之後看不清神情,隻是眉眼微垂,嘴角偏下,給人一些敬畏。
他正在看着審出的供詞,不置可否。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