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了?”季時澤問。
趙宇擺手讪笑:“以則不是剛才從醫院出去,一個小時不到就回來了嗎?我就把它稍稍加了下工,給醫生講了個稍加修飾過的小故事,現在他應該以為你們在玩“霸總”x“落跑小嬌妻”的cosplay…”
“所以你是什麼,繼承父輩意志,阻擋有情人在一起的管家?”
趙宇聽得直笑,還未及否認。一轉身,卻是對上季時澤想刀人的眼神。
趙宇寒毛登時豎起,求生欲拉滿,“人情牌親情牌友情牌我可是都給那個醫生打了,誰讓人家不信,偏偏信了最離譜的那個。”
趙宇一副“我也很無奈”的表情,“況且,你們是情侶這點,我也沒說錯。剛才以則知道真相的時候,那心疼的樣子,我隻能說,他還愛。”
季時澤猛地偏頭,罕見的厲聲道:“我不是說過别告訴他?!”
趙宇歎了一口氣,“不告訴他就能解決一切了?他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人,對于與他密切相關的事情,他應該有知情權!”
“出去。”
輕淡的聲音傳到趙宇耳朵裡,季時澤待在座位上,不動也沒回頭,就像他做的每一個決定一樣,一旦選擇那就獨自一條路走到黑,哪怕撞上南牆也不回頭。
趙宇氣得發毛,大聲道:“你瞞着他,不就是為了千方百計幫他避開那些肮髒的交易,少些糟心事煩心事。但你有沒有想過,以則他真的願意這樣被你一輩子圈在你搭起的溫室裡嗎?”
“我倒真希望我能建成一個不露風的溫室,至少這樣他能好好地長大。”季時澤輕輕覆上方以則露在被褥外涼得沁人的手,熱源不斷從連結的手上傳過去。
季時澤的眼神不知何時變得缱绻起來,裡面夾雜着一層濃厚的歉意。
明明是柔和的視線,但在趙宇看來,卻帶着不易察覺的寒霜。
“我清楚我現在在做什麼。”季時澤的聲音變得冷硬起來,好像下一秒,維持良久的平靜海面下,壓抑不住的洶湧波濤就要滾滾流出。
趙宇無奈放棄,拿出攥着良久的手機,将上面的信息擺在季時澤眼前。
“當年以則被網暴退役的那場比賽,遊戲官方已經同意讓我們調取當年的比賽錄像,但他們要求必須至少一位fcg首發隊員在場。不過說是這麼說,需要一個目擊證人全程盯着調查,實際上就是想找個和解員。
谷淺假賽的事一旦證實曝光,官方公信力勢必受到沖擊。官方這一出的目的不在于為我們查證假賽,而是查證假賽後的和解,我能想到的最好結果就是:官方内部處理谷淺禁賽但不向公衆曝光。”
“雖然這樣的結果遠遠達不到俱樂部的預期,但以則是當事人,無論怎樣,讓他親自去和官方交涉,我認為是最好的選擇。”
“他受傷了,去不了。”季時澤淡淡道。
趙宇結實被梗了一下,半晌沒說出話。
“無論是小則的聲譽,還是俱樂部的名聲,這件事都必須被曝光。”季時澤淡淡說道,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會面日期,緩緩說道:“明天我會去和他們交涉。”
趙宇滿臉問号。
“你怎麼去?”趙宇看了眼季時澤滿背的繃帶,又瞅了瞅在一旁挂着吊瓶,最後視線落回到他手背紮的留置針上,最後隻覺自己的眉角在打架。
季時澤沉默不說話,沒絲毫改口的迹象。
半晌,趙宇好似終于放棄了内心鬥争,歎了口氣,認命道:“明天一早,我去幫你辦出院手續。”
“還有一件事...”季時澤繼續道。
“不要讓以則知道,對吧?”趙宇搶先開口,“free,不是我說,你的保護欲有點過了。這些官家勾心鬥角的東西又不像瘟疫,沾上點就把人蠶食殆盡。以則一個成年人,過程中的曲曲折折彎彎繞繞還是能承受住的。”
季時澤淡淡道,“等一切敲定,他會知道結果的。”
趙宇歎氣,知道這人又沒聽進去。但在徹底放棄了說服前,他還是做出了最後一次掙紮,“先說好,這是我最後一次幫你瞞住以則。”
“嗯。”季時澤短短的應了一聲。
“你們還想瞞我什麼?”方以則緩緩睜開眼,帶着尚未恢複的微弱氣音,薄唇微動。
短短一句話,久久飄蕩在空中。趙宇猛的反應過來,立馬想打圓場。但話未及出口,方以則的下一句話傳到了他耳朵裡。
“剛才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趙宇僵在原地。
方以則躺在床上,偏頭看向季時澤,眼角似有淚珠,“所以,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嗎?”
話音似重物落地。
良久,病房裡寂靜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