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則坐在中間,霎時便鎖定了池子的方位,正想扯着辛羽的衣服,讓他來許願,結果卻是沒任何回應。
他側頭看去,才發現辛羽緊閉起雙眼,嘴唇發着抖。
“辛羽,放松。”方以則拍了拍辛羽緊抓着握把的手。
“嗯。”辛羽悶哼了一聲,“我平時不恐高的,就是看着眼前斷開的軌道有點暈,索性就閉上眼了。”
“哥,願我就不許了。”辛羽閉着眼,眼睫輕顫,“你和季隊快去許願,難得上來一次,可千萬别錯過了。”
方以則一愣,看了眼身側的季時澤,又看向下方的錦鯉池,久久說不出話。
既說不出,也沒想好能說什麼。
自兩年前經曆轉會期變動後,方以則仿佛瞬間将自己從美好的幻想中抽離出來,一心隻專注眼前的現實,簡而言之,就是“浪漫絕緣體。”
不信任任何空殼的承諾,隻相信自己實實在在感受到的東西。
對于許願這件事,他和淩辰溪有一樣的想法,這隻是個噱頭,無關緊要。
所以在坐上這趟車之前,方以則唯一的目的就隻是陪同,至于許願,不是他這個年紀該做的事。
但或許是在萬米高空加上雙腳懸空的不安,人的身理和心理都承受着巨大的死亡沖擊。
方以則從未有如此強烈的意願,将藏在心底深處的話說出口。他望向錦鯉池,無比鄭重道:“希望能陪着fcg一直一直打下去。”
下一秒,他閉上了眼。
與此同時,過山車直墜雲端。
耳畔風呼嘯而過,身體極速下墜,在過山車不斷旋轉躍起的轱辘聲裡,方以則感到手臂上傳來的壓力,随後便聽到了身側散在空中的話語 。
“好像和你一起死了一次。不過這次,我能拉住你了。”
方以則側頭,看見季時澤雙手握着握把,不發一言地看向前方。
而自己手臂處,隻有風灌進袖口,将整個衣袖吹得鼓鼓囊囊。
“以則,剛才你奶奶打了個電話過來。”趙宇提醒道。
等實實在在踩在地面上時,方以則長舒了一口氣。他接過趙宇遞來的電話,笑着回撥了回去。
“奶奶,除夕快樂。”方以則笑着問候。
“你現在在哪,把視頻打開。”對面傳來一陣嚴厲的男聲。
方以則瞬間變了臉色,走到一個四下無人的角落,淡淡道:“把手機還給奶奶。”
“方以則,我是你父親,你就是這樣和長輩說話的。你從小學的禮在哪裡?”對方強壓着怒氣。
“我說了--”方以則攥緊手機,“把手機還給奶奶。”
“我看你這幾年是越學越回去了。”
聽到這,方以則兀自笑了起來,“不是您說我是個教不乖的混球嗎?晝夜颠倒打遊戲,每日每夜不着家,看見我這樣不是正好證實您當時看人的眼光無一出錯?”
“你要不是我兒子,你看我還管不管你。你再這樣不務正業下去,早晚跟那些爛在網吧裡的人一樣。”
“我要不是你兒子...”方以則頓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笑道:“對呀,我不是早在四年前就不是您兒子了嗎?當時不是您親口斷絕關系的嗎?”
對方語塞,似乎覺得這樣的對話得不到實際意義,在發洩了兩句後直說道:“我不管你現在在幹什麼,現在立刻馬上到醫院來。我就一句話,你想當職業選手我不同意。我待會兒要回m城開學術研讨會,沒工夫陪你耗。”
“我不會回去的,你最好趁早死心。”方以則道,“你無權幹涉我的人生。”
“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
“我現在成年了。”方以則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
“你...”
方以則笑了聲,一字一頓道:“所以你破壞不了我的人生兩次。”
哔———
對方挂了手機,長達10s的手機忙音響起。
方以則點進電話的黑名單,直接将人拉了出來,朝那個電話發了條短信:
以後還有什麼不滿你直接找我,别再去打擾奶奶。
發完,方以則看着目前為止唯一一個還躺在黑名單,略顯突兀的人,皺起了眉。
随後他活動手指往左一滑,徹底清空了黑名單。
隻一刹,方以則卻是突然感受到手機連連震動。
屬于季時澤的電話欄發來了無數條未讀信息,從s9—s11,橫跨過他未曾參與,也絲毫不能接觸到方以則的三年人生。